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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0:03:21 作者: 田甲申
    滴丁東了滴丁東。

    這風鈴他很熟悉,前世時,他每年那天都會去定軍山的一所廟宇里掛風鈴,一共六串,恰好是當年事故中的六個人。

    以前爺爺說過他,凡事都容易想太多,外界還沒如何反應,他就先把自己繞了進去。

    也不怕憋出病來。

    舜安彥想起這過往,無奈地低頭笑了笑,在心裡狠狠嘲諷了自己兩句。

    於元衿這件事,他何嘗不是想太多,這才會像逃兵一樣天天溜走。

    她不過是個有點驕矜的小姑娘而已,他做錯了事,和她認個錯又能如何。

    想到這裡,舜安彥戴上暖帽抬腳走到門口,輕輕推開主殿的門往裡探了探。

    沒瞧見人。

    他把門開得大了點,抬腳跨過門檻,左右張望了下依舊沒看見人。

    許是不在,也可能是在後面兩進里。

    舜安彥轉身要出去再看看。

    可剛轉身,門吱呀一聲關上了。

    舜安彥還未來得及反應,那個他偷聽了一個多月的稚嫩聲音,從主殿角落傳出。

    「彥少爺,請問,您在外頭杵著的那點時間都在想什麼?」

    舜安彥抬眼望去,元衿抱著雙臂靠在一根紅漆柱子下。

    她扎著兩個可愛的小圓揪,上面帶著一對亮晶晶的蝴蝶花簪,陽光透過主殿灑進來落在她法頂,那對小蝴蝶似乎就在發間飛舞。

    栩栩如生。

    「鄢洵」其實對元衿原本八歲的樣子印象很淺,她進小學時他正忙著刷題競賽,就聽同學說起過小學部有個很漂亮的女生。

    在大家都還不懂什麼是愛情的時候,就有幾個男生繞著教室打架,吵吵以後誰配得上做元衿的老公。

    她向來是目光的中心。

    「鄢洵」素來懶得跟隨那些目光,他當時的反應是從卷子裡抬起頭,以班長的身份拽得要命地說了句:「同學,教室里別打架,還有人要做作業。」

    後來他又在學校的大場合見過元衿幾次,大多是因為長得太好看,而被老師挑去做主持做領操這類事。

    也就是清朝沒有這類事,不然現在被拉上去的還是她。

    元衿皺起眉心,抬起下巴,瞪著眼前這只不說話的傻燕子。

    「怎麼了?傻了麼?還是知道自己錯的離譜,已經不會說話了?」

    舜安彥眉心跳了跳。

    她來者不善,分明就是來找茬的。

    他是預備好低頭才走進來的,於是肅了肅,要給她作揖。

    然而還沒彎下腰去,元衿笑著開口:「作揖幹什麼?鄢少爺拜我我也不敢受啊。」

    舜安彥怕隔牆有耳,守著清朝的規矩說:「五公主,奴才得罪您的地方,都願意補償。」

    「唔,不需要,鄢少爺能差我什麼?不用補償。」

    她語氣十分輕快,舜安彥卻心跳加速。

    明明元衿是眉眼具彎地在笑,但就是有股皮笑肉不笑的寒涼感生生划過他的心尖,放佛下一秒那笑里就會生出把刀來狠狠剜他兩刀。

    他沒談過戀愛,也沒對付過難纏的女人,他前半生連親媽都沒哄過,第一次得罪女人,竟然就碰上了個最棘手的。

    剛才還想直接認輸的舜安彥突然就後悔了。

    欠債最怕對方要空頭支票。

    元衿說他不差她什麼就十分可怖。

    他可以還債,還一輩子不成問題,財力、勞力、心力,就像當初對周釗他們一樣,只要他辦得到是他都能管。

    當初周釗犯什麼渾他都收拾過,連周家出過的好幾樁紕漏他都給圓了過來。

    但他沒卑微低頭到把「元衿的奴隸」刺在腦門上,甚至他現在覺得,要這位公主消氣,他還得在刺字上染點硃砂加加深,以免全世界的人看不清楚。

    舜安彥沉吟了下,拱手道:「不知神童在哪,奴才只是來拜會他,不意想打擾了公主。」

    「他在後面給皇阿瑪抄經,我從沒見過他往前面來。青山剛剛也被我遣出去了,你放心,這地界連個聽你和我認錯的鳥都沒有。」

    舜安彥略略放下心來,也更確定眼前的八歲小女孩就是那個元衿。

    正常的小孩哪有這樣細膩的心思,能周到地防著一圈人。

    「奴才不懂公主在說什麼,但奴才向來對公主有敬仰之心,若以後公主有要求儘管吩咐奴才,奴才定赴湯蹈火。」

    除了不認自己是穿來的「鄢洵」,他把能說該說的都說了,以後若元衿有要求與他提,他為臣子也好為伴讀也罷,都定會為她服務。

    舜安彥脫下暖帽,恭恭敬敬地彎腰作了個揖,表達了自己對元衿的歉疚。

    然後再戴上帽子,直起身子要離開。

    元衿瞧著這一本正經的人,冷哼了聲。

    丫還給她裝!

    啊!狗東西!!

    元衿覺得自己快氣暈了過去,恨不得給他皮都扒下來才能出氣。

    今兒她要讓他裝腔作勢、全須全尾地走出去,她元衿從此倒過來寫,且不是寫成衿元,而是一百八十度轉彎!

    舜安彥邁開腿,他剛過十四歲生辰,和前世一樣他在這個年紀個頭竄得極快,這小半年時間他又長高了半個頭。

    而元衿這具脆弱的身體還是矮矮的,還不到他肩膀的高度。

    她追上去,勉力跳起來,去夠他的帽穗。

    「啪」得一聲,他的帽子被打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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