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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0:03:21 作者: 田甲申
又是一陣哄堂大笑。
太子說:「但願五妹妹以後心思都用在練字上,別拿著棋盤找我們這些做哥哥的了。」
三阿哥抿了抿唇,瞧了太子一眼後溫和道:「看來就剩我這個做三哥的了,皇阿瑪,兒臣做完您布置的河道文章,定要抽出時間來和五妹妹下一盤,替咱們這些做兄長的掙點面子回來。」
這話說出後,可見太子的臉色黯了黯。
康熙似乎是沒有察覺,只點點三阿哥說了聲好,並約定他和元衿對弈之日,自己定要親臨旁觀。
八月的秋風夾著果香穿過無逸齋,播撒著若有若無的暖融氣氛。
康熙又說笑了幾句,叮囑過翰林要對皇子公主以外親貴多加照拂後,便起駕回清溪書屋。
太子再次作主,為新多出的人安排座位。
巴拜特穆爾是被重點安排的人物之一,太子本想安排他與蒙古科爾沁喀喇沁等部來的小台吉們混坐,可那些蒙古子弟不等太子開口,就默默退開了三尺。
倒也不是他們排擠巴拜特穆爾。
神童的赫赫威名在蒙古人里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據說他天賦異稟,十歲便精通滿蒙藏漢四種文字。
過去蒙古貴族是不興讓孩子學這些的,可近年來掌握滿漢文字成為與朝廷溝通的必要條件,各家王公多是趕鴨子上架逼自己只愛騎射的孩子去識文斷字。
馬背上長大的孩子不願學,父母就拿法王座下神童來說事。
來京的這些小台吉今兒看見了「別人家孩子」的真人,都如看見噩夢一般避之不及。
太子不好直接訓斥他們,就把目光轉向了另一個新來的人——舜安彥。
舜安彥覺得不過是個讀書好的人罷了,他讀書也不差,沒什麼好怕的。
便爽快地捧起自己的文房與書本,坐在了巴拜特穆爾身邊。
出於對神童的尊重,他主動自我介紹:「舜安彥,滿洲鑲黃旗佟氏。」
他說的時候不自覺扯了扯嘴角,佟家這滿洲是剛抬的,全靠自己那個便宜祖父賴著老臉去求康熙換的。
「巴拜特穆爾,賽音諾顏部烏喇特大薩克旗,羅桑丹貝堅贊法王座下喇嘛。」
「久仰。」
「我也是。」
舜安彥訝異地轉頭,打量了下這位神童。
巴拜特穆爾與他見過的蒙古人不同,臉頰沒有慣常的高原紅,他皮膚蒼白到發青,與他的白麻衣襟融為一體。
「您……聽說過我?」
舜安彥不敢信自己的微名會傳至蒙古。
「佟家是清廷皇帝母家。」
他輕輕抿了抿唇,淡然一笑,「法王並非不食人間煙火。」
舜安彥輕嗤了聲,想著這神童不似他外表這麼超然脫俗。
翰林已開始授課,書房諸人進度不一,每人取出的書本也不同。
本來的舜安彥已讀過朱子,可穿來的「鄢洵」在養傷的日子裡溫習過功課後,並不滿意原主的學習方式。
簡而言之,學得不精細很粗糙。
「鄢洵」自幼沒有在哪門課里得過第二,他有一套自己的記憶方法,能很快挑出書本里的重點。
他取出一支小狼毫並一疊白紙,翻動書本時不時記下兩筆,半個時辰後便已讀完這天的進度。
他放下筆預備休息會兒,順便抬眼瞧瞧書房裡其他人。
那位疑似同穿的五公主元衿好像也完成了,她正轉著筆桿,支著腦袋和四公主咬耳朵。
翰林路過她時取過桌上的紙張後問:「五公主今日只抄過了詩經,那老子為何不看?」
四公主抬起頭說:「五妹妹不喜歡老子,一句都背不下來,師傅放過她吧。」
黃老之道不在儒家經典中,本就是加出來試探皇子公主愛好的,翰林便不堅持。
這也對得上。
他上學時聽愛慕元衿的同學說過,元衿偏科,喜歡的必考第一,不喜歡的科連作業都不抄。
又對上一項。
舜安彥眼見五公主眉歡眼笑,不帶人間憂愁,心中暗暗鬆了口氣。
她如果真的過得還不錯,可稍稍緩解他長久的愧疚。
舜安彥收回目光,落在了自己雙手上。
一雙不聽話的手,當初沒握好qiang,後來也沒握好方向盤。
就挺無用。
他重新提筆寫字。
那些都沒辦好,寫字再不行,這雙手不如廢掉。
不知不覺便到了中午,公主皇子按禮先行離開,舜安彥等人待目送他們離去後,才開始收拾東西。
他一早上寫了幾十張紙,統統收攏了起來,整整齊齊疊放。
紙張太多,還錯拿了一張。
巴拜特穆爾在他臨走時叫住他。「小佟大人,您再點一點。」
舜安彥翻了翻,見到了一張佛經。
「舍利弗。當知我於五濁惡世。」
他不通佛經,佟家也沒什麼沉迷拜佛的人,於是雙手捧上。
「抱歉。」
「沒關係。」巴拜特穆爾掃過舜安彥,和顏悅色地說,「小佟大人十分用功,小僧欽佩。」
說罷,他抱起自己的佛經和筆墨踱步走出書房。
舜安彥再點了點自己的東西,最後合上放筆墨的木盒時,被一雙熟悉的手按住。
「舜!安!彥!」
五阿哥胤祺不知道什麼時候折了回來,滿臉怒意地等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