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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0:03:21 作者: 田甲申
這位不知道哪天降的神童名號過長,把名字只有短短兩個字的元衿聽得一愣一愣,最後只抓到了三個字——
特穆爾?
她記得金庸寫的趙敏蒙古名就叫敏敏特穆爾。
這個特穆爾的名字前還有兩個字叫什麼來著?
元衿想讓趙進壽再說一遍,可一想到那連篇累牘的前綴,又覺得頭疼。
算了算了,以後這位神童就代號「敏敏」,省力。
在元衿翻動佛經的間隙里,趙進壽口若懸河,手舞足蹈,足足用一炷香的時間給元衿科普了神童敏敏的光榮事跡。
但她一句也沒聽進,只顧著默誦佛經的開篇第一節 。
元衿從來不是學廢,雖然離鄢洵那種事事第一的學神有距離,但稍稍努力後也能考進名校,且拿全優畢業。
她很快背下了第一節 佛經。
背完抬頭,目光落在了趙進壽身上。
趙進壽原還沉浸在神童事跡科普中,突然被五公主瞟了一眼,渾身一凌,倏然住口。
也不知怎麼,這回五公主大病一場後,待人接物、看人做事似乎有了那麼點不一樣。
若要細究,趙進壽又說不出具體來,畢竟公主還是嬌柔體弱的身軀、可憐可愛的模樣。
可偶爾公主說一句話,或是看他一眼,趙進壽就會心生畏懼,不由自主地遵從她的吩咐。
只聽元衿問:「趙公公可識字?」
趙進壽搖頭,宮裡只有少數幾位伺候在御前的太監才認字,像他這樣伺候后妃公主的低階太監,既無人教也不許學。
元衿又看向屋內其他人:「你們呢?」
連帶權嬤嬤在內,所有下人都紛紛搖頭。
然後,他們便聽元衿重重嘆了口氣,滿臉懊喪地趴在了炕桌上。
「小主子,您怎麼了?」趙進壽關切地問。
要知五公主過去脾氣好得和棉花似得,從來沒紅過臉沒生過氣,連大哭大鬧都未曾有過。
這突然哀怨喪氣起來,可真叫他們這些做奴才的心慌。
權嬤嬤上前捋著元衿的背脊,隔著厚重的外襖,她依舊能摸到公主瘦弱的脊梁骨。
「小主子,有什麼不高興的和嬤嬤說?嬤嬤給你做主。」
元衿抬眼,滿含期冀。
「嬤嬤,我剛記住了佛經的第一節 ,我背給你聽好不好?你幫我聽聽我有沒有背漏?」
權嬤嬤愣住,她哪裡懂什麼佛經。
可瞧著公主殷殷期待的眼睛,她只能說:「好,好,您背,奴才聽著。」
元衿立即坐正,稚嫩的嗓音迴蕩在暖閣里,很快便背完了第一節 。
「嬤嬤,對不對?」
「額……」權嬤嬤哪裡能知道,卻答,「都對,小主子真聰明。」
獲了肯定的元衿高高興興又翻開佛經,然後滿臉失望。
「我背漏了一句,在這裡。」
她小小手指划過佛經上工整古樸的字跡,咬著唇、別過頭喃喃著:「我不怪你們,沒事的,下次……下次我可以去請教太后娘娘。」
元衿這般懂事,讓一屋子的奴才都暗生懊惱,每個人心裡都責怪字跡,竟然大字不識一個,連公主要背佛經都幫不上忙。
而太后又豈會有空指點公主?
寧壽宮的人都知道太后對公主的態度,只有小孩子不經事,才會說出這樣的話。
倒是趙進壽最靈活,一拍大腿,打破了屋子裡的異樣。
「嗨,咱們公主才得佛經就能背下,這可是有佛緣呢,是好事!奴才這就去前殿稟告太后去!」
他急匆匆地去了前殿。
元衿支著腦袋,靠在窗棱邊,微微一笑。
剛才這一出,她本也就是想試一試,看看這屋子的宮人太監誰心思靈活些,能替她去太后面前搭個梯子傳個話。
這樣靈活的人挑出來後,以後可以做她的左右手。
沒成想,還是這個趙進壽。
再瞧瞧外頭,那一夜之間打理的乾乾淨淨的院落,元衿心道這趙進壽並非是完全不可用的人。
人嘛,不能太貪心,世上沒有十全十美的上司,也沒有十全十美的下屬。
總要忍著點不足,才好放大那些優點。
趙進壽這回沒讓元衿白白忍他,半個時辰後,他喜氣洋洋地回來,衝著權嬤嬤喊。
「快快快,給公主打扮打扮,太后召公主去前殿說話呢!」
權嬤嬤既驚又喜,連忙問:「趙公公,這會兒不是午膳的時點了嘛?」
她都已經在吩咐宮女擺膳了,而太后生活作息向來規律,此刻應該已經在用午膳了。
趙進壽對權嬤嬤的榆木腦袋十分無語,「嬤嬤,您到底是有多糊塗,太后這時候傳咱們小主子,可不就是讓小主子一塊兒去用膳嘛!」
他還在說時,元衿已自己撐著下地。
宮女們打開了通頂黑漆百寶嵌立櫃,裡頭壘放著元衿的衣物和床帳被褥,滿滿當當一柜子,少說也有二三十件衣服和五六床褥子。
裡面都是從太后庫房中勻過來的布料所裁製,用料金貴、針線細密,但顏色和款式卻也都沉悶保守。
這是寧壽宮作為法定「寡婦院」的特別待遇,內務府向來如此辦,誰也不會認為有問題。
權嬤嬤好容易才挑出一件顏色鮮艷明快的外襖,想要給元衿穿上時,卻被她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