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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0:01:42 作者: 木頭開花
    那時候,簡安嫻對司奕其實是充滿了期待的。

    期待和他成為朋友,期待他倆能成為關係很好的人,而不是成為死對頭。

    後來兩人的關係是為什麼會變得那麼惡劣呢。

    因為不好的初印象,因為兩人總是一見面就拌嘴,因為聽到各種流言而對他產生了偏見,因為……

    她的思緒逐漸飄遠,司奕抬起頭來,問她:「你又在想些什麼。」

    「我有點好奇。」簡安嫻回過神來,問道,「以前學校里關於你的各種……流言,到底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她現在知道了,關於司奕高中的時候成績不好,靠司家才進了Z大這種謠言肯定不是真的。

    他可能剛轉來明瑛的時候成績確實不好,但後面肯定是靠自己考上的Z大。現在誰敢懷疑,簡安嫻第一個表示不服。

    「有些什麼?」司奕問道。

    「你不知道嗎?」簡安嫻驚訝道。

    「略有耳聞。」司奕無所謂道,「但不知道最後被你們說成了什麼樣。」

    她偷偷覷了眼司奕,感覺他不像是生氣了的樣子,這才問道:「我說了,你不介意嗎?」

    「我沒那麼玻璃心。」

    「其實也沒什麼。」簡安嫻略略有些心虛道,「說你輟學、打架,還……還進過局子,以前,是個混混。」

    簡安嫻咽了下口水,很有求生欲地舉起手來:「我知道這些都是別人亂傳的,主要是因為嫉妒,嫉妒你太優秀了。」

    說完乾笑了兩聲以緩解尷尬。

    司奕被她的動作逗笑了。

    「其實也不完全是謠傳。」司奕道,「我確實很早就輟學了。」

    司奕小時候腦袋遭受過重擊,五、六歲之前的事情基本上都忘了。

    他有記憶起就和父母生活在一個落後的小鎮上。他的父親酗酒、賭博,酒後還會家暴。母親軟弱、逆來順受,被打了只會哭,甚至還和司奕說是她有錯在先,要司奕也忍耐。

    司奕那時候不明白母親說的有錯在先是什麼意思。後來才知道,她指的是自己不能生育,而司奕也不是他們的孩子,是他們花錢從人販子手中買的兒子。

    在挨打的過程中,司奕逐漸養成了一身打架的好本事。他和母親是完全不一樣的人,也不覺得逆來順受會有什麼好結果。

    他找了鎮上一個會點拳腳功夫的人學格鬥,通過幫對方幹活抵消學費。對方也知道他們家是個什麼情況,平時除了教他,還給他看他珍藏的關于格斗和散打的錄像帶。

    沒人教的時候,司奕就對著錄像帶自己研究。

    等司奕初中的時候,他爸已經完全不是他的對手。他爸喝醉酒會斷片,經常醉酒醒來發現自己身上各種各樣的青紫,懷疑自己中了邪,也不敢再輕易對家裡動手。

    司奕初二的時候,他母親因病去世。

    母親去世後,沒有了女主人的操持,這個家越發不成樣子。家裡值錢的東西都被渣爹拿走,沒錢之後,渣爹甚至動了把司奕賣到黑工廠的心思,帶了一群人上門抓他。

    好在司奕機警,逃脫了。

    他那時候很想報警將自己父親抓進去,可惜他沒有證據。而且他那時還未成年,父親是他的監護人,這種家務事,哪怕是警察也斷不了,而他也不想再回去。

    為了不讓渣爹找到他,司奕連學校也沒有再去過,而是輾轉於幾個網吧之間,靠著玩遊戲嫻熟的技術,給當時幾個大火的遊戲當代練或者陪練賺生活費。

    有空的時候,他也會看網課。心裡到底是不甘心的,不甘心就這樣渾渾噩噩,沒有目標的活下去。

    等他再次回去的時候,其實是想偷偷回家裡拿戶口本。他現在是未成年,又沒有身份證,出門在外很多事情都不方便,有了戶口本就方便很多。

    沒想到恰好遇到渣爹再次醉酒,並將一個女生拖回了家裡。

    司奕踢開門進去的時候,女生已經被他綁了起來,嘴也被封住。

    他喝了酒神志不清,力氣卻很大。他踢她打她,扒她的衣服。女生的嘴角都是血絲,眼睛裡不停流淚,幾乎絕望。

    是司奕衝進去救了她。

    司奕踢門進來,將自己的父親打成了重傷,將女生救了出去。

    女生出來後就報了警,司奕也跟著去了警局。

    被他救出來的女生也是鎮上的,今年二十,正要談婚論嫁。女生的父母知道後震怒不已,立刻趕來了警局,差點在警局就和司奕的渣爹打起來。

    在雙方的爭執中,司奕從女生的父母口中得知,他並不是家裡的孩子,而是被拐賣到這裡來的。

    鎮上的人其實大多知道,但是他們不想插手其他人的家務事,這件事情也沒人告訴過他,直到那天。

    後來的事情就像簡安嫻知道的那樣。他被司家找了回去,轉學到了明瑛,也和過去徹底劃清了界限。

    司家當時帶了一隊律師過去,司奕毫不懷疑,他這渣爹這輩子也別想從監獄裡出來,他也再沒有看見過他。

    簡安嫻沒想到事情竟然是這樣。

    司奕描述中的生活是她完全沒法想像的。

    司奕平鋪直敘,說得很簡短,但作為司奕過去整整十六年的經歷,肯定不是他口中的三言兩語那麼容易。

    簡安嫻張了張嘴,想安慰他一下,卻又覺得現在的司奕可能並不需要她的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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