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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0:01:04 作者: 沐清雨
從他們相識,她是溫暖的,善良的,是剛的,烈的。這是邢唐第一次看見她這般柔弱。為他曾經的無助,恐懼,而流露出的柔弱。這柔弱讓他特別難受,特別地慌。邢唐鬆開了捏在她下巴上的手,身體不自覺後退一步。
「我確實從驕陽嘴裡多次聽到你的名字,我也看過很多關於你的報導。對於你的家世背景,我可以說是了如執掌。所以那天拿到病例,看到患者名字是鄭雪君,我就知道,她是那位與你不睦的繼母。」不期然地在邢唐眼裡看到意外,她繼續:「我留了心,想證實她是裝病,不僅僅是為你。我是醫者,救死扶傷是我的職責。而我不願意看到,有人利用醫學,逃避罪責。我相信法律是公正的,她早晚會為自己做過的事,犯過的錯,承擔後果。我也願意,儘自己的能力維護它的公正。」
「但是邢唐,我想要的,是簡單的生活。我不信『出走半生,仍是少年』的說辭,我不喜歡過盡千帆的那種男人。而你,恰恰是這種人。有人說,舊愛為你留下的傷,終有一日會由新歡為你治癒。我能治病,但我不是你的藥。」俞火的眼神是沉靜的,昭示此刻她有多冷靜:「別在我身上浪費時間和感情。我不是第二個赫饒,不需要你以青春為代價的守候。」
這真是個很強大的理由。她不介意赫饒,她介意的,是他不簡單,不單純的經歷和家世。邢唐覺得好不公平,又無從辯駁。
他直視她,燈光把他眉宇間的痛苦與掙扎映得那麼明顯。俞火幾乎沒勇氣直視,她最後說:「謝謝你了邢唐。但是,對不起。」
偶爾有車經過,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為什麼偏偏在今天說這些?」邢唐問:「我很難不聯想到蘇子顏。是因為她?不能是因為她。我和她……八桿子打不著。我白天在醫院裡說什麼誤會,是逗你的。」說完這些,他意識到自己抓的重點不對,可一時間,他心裡太亂,有點不能思考。
俞火輕輕搖頭,表示不是因為蘇子顏:「你那麼優秀,堪稱黃金單身漢,這G市,有多少姑娘都想嫁給你,成為邢太太。你有追求者,愛慕者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這些話我本想等到木家村拆遷的事告一段落再和你講,即便成不了戀人,沖你做的是一個好項目,我不該在這個時候給你添亂。但有些話還是早點說清楚的好,免得造成更大的誤會。」
「只是為了避免誤會嗎?」邢唐不信:「怎麼我覺得,你對我不是全無感覺。」
「我承認,我確實被你吸引了。尤其你還當著赫饒的面,表示在追我。我是有些觸動的。可這些不足以讓我放棄自己的原則。」像是還覺得不足以讓他死心一樣,她說:「若是我喜歡的人,沒什麼能阻止我接受他。」
所以,所謂的阿礪,所謂的一百個理由其實只是一個原因----她不喜歡他。
周圍很靜,光線朦朧,邢唐心中巨浪翻湧。那種由天堂直墜地獄的失落、疼痛,讓他好半天都找不到自己的聲音,說不出話。他甚至像站不穩一樣,把手撐在車身上,緩慢地靠過去,半晌。
她看著他小心翼翼維持面上的平靜。心裡如同被打翻了一瓶苦水,那令人難以承受的滋味無聲流淌。俞火握緊了拳,狠心地轉過了身。
擦身而過的瞬間,那隻多少次看似無禮,實則被她縱容的手,再一次拽住了她。邢唐重重地呼吸了兩次,才艱澀地開口,「我知道,我的家世,我的經歷,於你而言太複雜了。我也沒有資格讓你為了我放棄原則。但如果我說,若我們在一起,你跟的只是一個清空了心的男人邢唐,和邢家,和其他外界所有的人或物都無關,你願意再考慮考慮嗎?」
苦水翻湧而來,漲得俞火胸口疼起來。她無法再多停留一秒,也不敢抬頭看他一眼,掙開他的手,步伐急亂地走掉。
如同沒有勇氣面對她決絕的背影一樣,邢唐緩慢地轉過身去,而那串之前被拿在手裡的車鑰匙,嘩啦一聲掉在地上,如同他霎時被抽空的心,難以呼吸。
這一夜格外漫長煎熬,前幾晚還站在陽台上,彼此遙祝望的兩個人都失眠了。而那麼默契的,他們發現對面那個人家裡,始終沒有亮燈。可他們又知道,對方是在家的。
次日清晨,俞火到地庫取車時看見,旁邊車位上那輛豪華版,曜岩黑大奔還停在車位上。之前,旁邊的車位是空著的。直到他從A市回來,表明自己也住在繁華里,這輛側面線條舒展,外觀大氣,車牌卻意外低調的大奔才停了過來。
儘管直到昨天才看見邢唐從車上下來,但俞火在它第一天停過來時,就猜到是他的。她莫名覺得,那車和它的主人一樣,穩重,深沉。
她在大奔前站了片刻,拿出手機,解鎖屏幕時不禁問自己:「俞火,你想做什麼?你是在擔心他嗎?」隨後收起手機,如常去上班。
給鄭雪君的治療很順利。確切地說,俞火給她下了針後,她大多數時候都在昏睡。邢業省了心,護理省了力,不禁是鄭雪君,連他們都跟著恢復著精神和體力。
治療方案俞火提前向華主任報備過。對此,老主任是表示贊同的:「多睡眠,少思慮,給她的大腦適當的『減減負』,免得思慮過度,導致氣機鬱結。沒錯,就這麼治。」說完繼續拿著放大鏡看他的寶貝醫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