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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23:58:39 作者: 月亮文
此話一出,莫說俞別駕,就連陸甫也變了臉色,忙拱手朝趙國公道:「此事干係重大,非激起軍中譁變不可。下官以為趙國公初入臨州,行事需慎重為宜。」
強龍不壓地頭蛇的道理,李宴自然深諳於心。幾百名魚肉百姓的府兵,成事自然不足,但要敗事卻綽綽有餘。更何況神策軍孤軍深入,甫入臨州便與地方州府劍拔弩張,實在不是明智之舉。
他詫異於李贄的「年少氣盛」,卻見李贄又退了一步,將手中翎箭擲入箭簍中,又提議道:「既郡守大人與俞別駕都不同意裁撤府兵,那便仍如先前所言,在臨州當地招募一支隊伍,不拘男女,能者居之,暫收三百人。」
陸甫與俞別駕臉色很有些不好看。但李司戶出言之時,趙國公一直未曾明確表態,這態度便很耐人尋味。平心而論,李司戶的提議於神策軍來說,有利無害,趙國公能坐享其成,又為何要反對呢?
「三百人的部伍,這餉銀不是一筆小數目。這錢……」陸甫緊蹙著眉頭,有些後悔今日偏要帶著阿梨與陸芙蕖來演武場射箭。趙國公似乎並不為女|色所動,而李司戶吃裡扒外,看來是將主意打到了他頭上。
「神策軍為臨州府訓練將士,也為臨州府剿匪,這錢自然該臨州府衙出。」李贄抬手揉了揉阿梨的發頂,衝著陸甫,笑得有幾分痞氣。
「你一心為韋梨謀個好出身,卻妄想叫我阿爹出錢替神策軍養人,哪裡來的臉!」陸芙蕖簡直被他這無賴的態度氣個半死,也顧不得他是趙國公拐著彎兒的表兄弟,嗆了他一句,而後抬手便去拉阿梨。
阿梨是她陸家豢養的姬妾,身契尚且在陸甫手中。陸甫不放手,沒誰能將她從陸家手中撬過去。
若以往從不認識阿梨,陸芙蕖不至於會生出將她踩在腳下的心思。可因著陸甫提議將阿梨也送給她做陪嫁,她這段日子都將阿梨視作眼中釘,待她沒半個好臉色。
若阿梨當真出了陸府,成為神策軍的一員,將來立了功勳,那時連她爹也須得對這樣一個曾經微賤的家奴笑臉相迎……而韋梨生得那般好,若以女將的身份入了長安,物以稀為貴,京中捧臭腳的人還不知有多少。
因而,陸芙蕖下意識里便不願橫生事端,更從心底里厭惡李司戶的提議,生怕阿梨有朝一日當真出了頭,往後她見了阿梨,反而要處處低她一頭去。
「芙蕖!芙蕖!」陸甫面上看著對女兒任性的表現氣急敗壞,心中卻是極為滿意的。他疑心趙國公借著李司戶的口,想從他手裡榨些油水。可陸甫為官多年,早滑溜得好似一尾魚。
他既不願放過阿梨這樣一枚好棋子,又不願白蝕許多銀子替趙國公募集一支軍隊。
「李司戶也不必白費心思。我對阿梨一見如故,早有心收她為義女,來日在城中為她尋一門合心的好親事。她雖有幾分本事,到底是女兒家,哪裡能過那樣刀口上舔血的日子。」陸甫就這樣推拒了李贄的提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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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兩章昨天修了一下,略有改動。
第40章 因禍得福
李贄的提議,阿梨自然動心不已。
可她與陸甫之間的糾葛卻不能就此結清。況且她曾經應承過喬秦,潛伏在陸府,伺機為他盜得一簿帳冊。而眼下,她連陸甫書房的門檻都還跨不進去。
「阿梨雖有幾分本事,但戰場上兇險,刀箭無眼,哪個做父母的捨得讓女兒過那樣打打殺殺的日子。阿梨你說是不是?」當著李贄,陸甫望著阿梨,笑得和氣又寵溺。
若沒有先前他令陸芙蕖冒充自己接近趙國公那回事,阿梨簡直要以為這位是真心疼愛她的慈父。可深知他齷齪的心思,又有榷鹽令之事前車之鑑,阿梨望著他和藹的面孔,心中幾欲作嘔,但卻只是垂眸望著自己腳尖的泥地,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
見阿梨雖略有不願,但最終仍舊乖順地聽從自己的安排,陸甫心下得意,斜睨李贄一眼,藉口兩個女兒體弱不支,領著人揚長而去。
說來也巧,當日陸甫領著阿梨與陸芙蕖自演武場返回郡守府,兩扇大門間不過短短數百步,裡頭皆是重兵鎮守的要地,對陸甫來說自然算得上是最安全的地方。因而一行人既未騎馬,又未坐轎,連隨護的侍從也漫不經心,可陸甫偏在這地方被人偷襲,幾乎吃了大虧。
那時只阿梨與陸芙蕖二人走在陸甫身側,兩個侍從落後幾步。迎面走來一個挑擔子的老農,肩頭沉甸甸的,沿街叫著臨州本地的土話,想是走街串巷的老貨郎。
陸甫雖在臨州為官十年,卻嫌臨州土話嘔啞難聽,他本是江南人,能說一口流利的官話,府中上下也只許說官話和吳地的軟語,便是家中偶有粗使的臨州僕婢,也一概不許說臨州話。因而陸甫是聽不懂臨州土話的。
待那老貨郎走到一行人近前,幾人便聞到一股刺鼻的臭味。原來那哪是什麼貨郎,卻是個收夜香的。臨州十戶七貧,哪裡有幾戶人捨得花錢叫人來收夜香,因而他的活計也做不太下去,一把年紀,家裡卻時時揭不開鍋。
眼見郡守大人受了衝撞,幾名隨從忙跑上去,橫眉毛豎眼睛地,要收繳那老兒「作案」的工具。這卻激起那老兒的凶性,不管三七二十一,揚起手中的桶就朝陸甫潑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