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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23:52:38 作者: 春溪笛曉
    袁寧一樂,等把師弟師妹們都送去酒店入住,才開車和章修嚴一起回了家。他笑著打趣:「大哥,為什麼他們都這麼怕你?你到底做過什麼嚇人的事?」

    章修嚴說:「我沒做什麼。」

    袁寧抬手揉了揉章修嚴繃起的臉,樂得眉開眼笑:「那一定是大哥你這張臉太嚴肅了,這可不行啊,你得好好和我學學。多笑一笑,看起來平易近人一點。」

    章修嚴說:「天生的。」

    袁寧說:「好像也是,大哥你十幾歲時就已經很嚇人了。」他對著章修嚴的臉親親左邊、又親親右邊,聲音帶著幾分小得意,「那正好,大家都沒法發現大哥你其實是個心軟又害羞的人,沒有人來和我搶大哥。」

    章修嚴:「……」

    兩個人膩乎在一塊,根本沒辦法做正事。袁寧鬧騰來鬧騰去,鬧騰得自己也受不了了,趴在章修嚴身上沉沉睡去。

    章修嚴睡得晚一些,不過見袁寧睡顏香甜,很快也有了睡意,摟著袁寧一覺睡到天亮。

    周日一到,袁寧得回縣城去了。這次他不是一個人回去,而是帶著浩浩蕩蕩地一大群人。他租了幾輛車,讓司機幫忙把師弟師妹們帶到縣城裡去。

    一行人顛簸了一路,嬌生慣養些的臉色都青了,一下車就撐在路邊吐了起來。

    袁寧有些愧疚,把人領到自己家裡,準備給他們做一頓好吃的好好慰勞他們。結果一到了他的院子裡,不少人就被花圃里的醒神糙吸引了,湊在旁邊你一句我一句地討論起來,甚至還拔下一片葉子塞到嘴裡直接嘗。

    袁寧:「……」

    第255章 少年

    首都大學能人云集, 來的也都是各個方向的佼佼者, 比如被他挖來研究廢礦種植的師弟師妹都是專業排行十分靠前的, 對種植有著狂熱的喜愛。突然見到袁寧栽在院子裡的陌生植物,他們對它的熱情自然比食物更高。

    袁寧無奈地說:「你們這麼餓嗎?」

    嚼了一口醒神糙葉子的師弟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 笑容特別靦腆:「對不起,師兄,我很喜歡這味道。我記得我小時候好像嘗過, 那時我是典型的留守兒童,有次我生病了沒人管,平時我時不時帶去抓魚的流浪貓給我叼回了幾片葉子。我當時迷迷糊糊地嚼了幾口, 人就清醒了,自己走去找村裡的醫生看病。」

    袁寧說:「原來是這樣。」

    師弟點頭:「剛才我一聞到這糙的味道就覺得特別熟悉, 所以想也沒想就塞進嘴裡嘗了。我一直不知道它叫什麼, 後來去山裡找也沒有找著, 只能把它叫『救命糙』。」師弟兩眼灼亮地看向袁寧,「師兄你知道它叫什麼嗎?」

    袁寧說:「它叫醒神糙。」他笑著誇了一句, 「這故事不錯, 以後推廣的時候可以加進去。」

    師弟說:「沒問題!」他眼饞地看著花圃里綠油油的醒神糙,「既然要推廣, 不如師兄你分我們一些, 我們好好研究研究!」

    袁寧自然不會拒絕。這些師弟師妹都是人才!不怕他們對他手裡的東西感興趣, 就怕他們一點都不在意。只要他們有興趣,他就可以輕鬆把人拐到自己手底下----對於天才型人物來說,錢到哪裡都不會少, 想讓他們心動得有比錢更有趣的東西才行。

    袁寧找了兩個廚藝好的師弟師妹一起下廚,煮了頓美味的午餐。

    小縣城也沒什麼好逛的,下午袁寧就載著他們前往李家坳。

    袁寧開著新車,有點拉風,遠遠就引來村里小孩的注目。他們還是和袁寧上次過來一樣,安安分分地坐在門檻上,只有一雙雙黑溜溜的眼睛顯露出他們的年齡有多小。

    濮滿一下車,目光就落在一個小孩腳上拴著的粗鏈子上。他錯愕了一會兒,轉頭問袁寧:「這是怎麼回事?」

    袁寧順勢將李家坳的情況說了出來。

    事實上李家坳並不是唯一一個出現這種情況的村子。隨著城市經濟越來越發達,留守兒童和空巢老人越來越多,他們有父母等同於沒父母、有兒女等同於沒父母,享受不了好的教育資源和醫療資源,過個十來年,他們可能什麼都沒學到就跟著父母外出務工、可能什麼都沒享用到就兩腳邁進棺材裡。

    跟著袁寧過來的都是首都大學的高材生,這些情況他們都從報紙和期刊上了解過,可真正看到這樣的情景出現在眼前,他們還是被震住了。

    濮滿默不作聲地聽完袁寧的介紹,走上前去,從口袋裡掏出一顆糖,把它塞給那個被粗鏈子拴著的小孩。

    袁寧這次早有準備,叫人從車上把帶來糖果餅乾拿下來,讓濮滿他們分給小孩們吃。他自己也拿了幾份,一一分給村裡的老人和小孩。

    看到一個小女孩拿到糖果餅乾後並沒有馬上吃掉,而是仔仔細細地揣進衣兜里,袁寧頓了一下,問:「為什麼不嘗嘗看?」

    小女孩說:「我想留著。」見袁寧臉上滿是善意的笑容,小女孩放下了警惕,小心地回答,「哥哥在鎮上念書,我想留給哥哥吃。他總是捨不得吃好吃的,每次回來省下一個雞蛋給我,我也想把東西留給哥哥。」

    袁寧怔了一下,從袋子裡取出另一份糖果餅乾要遞給小女孩。

    小女孩搖了搖頭,小聲說:「我不要了。」

    袁寧微訝:「為什麼?」

    小女孩說:「你多給我一份,其他人就沒有了。」

    跟在袁寧身邊派發糖果餅乾的師妹紅了眼睛,想要上前抱抱這懂事的孩子,又怕嚇著了對方,只能柔聲說:「不會的,我們多帶了一些,每個人都可以分到。」

    小女孩眼底燃起一絲高興的神采:「真的嗎?」

    師妹鼻子酸酸的:「真的,我騙你做什麼!」

    袁寧把另一份糖果餅乾給了小女孩,又溫聲詢問其他孩子有沒有哥哥姐姐在城裡念書,有的話都多給了一份。有了糖果餅乾作為緩衝,小孩子們漸漸放開了,沒被鏈子鎖住的都大膽地走出來跟著袁寧一行人跑,像一個個小小的尾巴。

    李村長遠遠看到這情境,心裡百味雜陳,忙迎了上來,向袁寧解釋:「我剛才去後面巡邏,還是有孩子跑來找我我才知道你們到了。」他顯然趕得很急,頭上滲著密密的汗珠子,在陽光下熠熠地閃著光。

    袁寧向李村長介紹濮滿一行人。

    得知濮滿一行人就是袁寧那份計劃的主要實施者,李村長也不管濮滿他們年紀比他小了一下截,熱情地握緊了濮滿的手,殷切地說:「你們願意到我們這麼偏遠的地方來,真是太謝謝你們。」

    李村長飽含期待和感激的目光讓濮滿一行人有些羞慚。他們現在什麼都還沒做,這位李村長對他們已經是這樣的態度,要是做不成怎麼辦?

    濮滿忍不住看向袁寧。

    袁寧非常從容,好像對廢礦種植計劃非常有信心。濮滿知道袁寧的能耐,只要他們拿出好的設計、只要他們能把設計化為現實,那袁寧肯定能實現他所說的話,把他們的設計推向國際,拿上一個甚至幾個國際大獎!

    有袁寧在,濮滿頓時也充滿了信心。他大大方方地回握李村長的手,表示自己一定會盡力完成袁寧的計劃。

    雙方聊得很愉快。晚上李村長弄了點自家藏著的燻肉和醃菜,殺了雞鴨,熱情地招待袁寧一行人。

    各家也都升起了炊煙。

    日子過得再苦再難,飯還是要吃的。袁寧沒坐在一旁等吃飯,而是在各家走動了一圈,了解每一戶人吃的到底是什麼。

    除了負責待客的李村長家,沒多少家有葷菜的。倒是有個父母都不在了、爺爺奶奶也已經去世的少年自己去抓了些魚,蹲在河岸邊烤得滋滋響。

    袁寧踱步走了過去。

    那少年警惕地看了袁寧一眼,發現是來了村里兩遍、還讓李村長特別熱情的人,少年猶豫了一會,抬起眼睛開口問:「你要嘗嘗看嗎?都是我自己抓的,新鮮的。」說完他發現自己的手好像髒兮兮,又把它藏到身後,在硬梆梆的褲腿上用力地擦了又擦。

    袁寧說:「行,我嘗嘗看。」

    少年有點肉疼。

    袁寧在周圍繞了一圈,拾了些乾柴,又弄了些植物,有些取葉子,有些取根,有些取精。他把乾柴放到少年身邊,把弄來的植物拿到河邊洗乾淨,分別放到一種圓盤狀的葉子裡。

    少年目不轉睛地看著袁寧,像在好奇袁寧在做什麼。難道用這些野花野糙的葉子和杆子當菜吃?

    袁寧說:「烤魚要放點調料才好吃,這些野生的小東西雖然不起眼,但要是烤入味了,味道特別香,等會兒你看看就知道了。」

    少年訝異地看著袁寧。

    袁寧說:「我比較喜歡搗騰吃的,所以知道得聽清楚。」他熟練地把一條魚處理完,架到少年生好的火上,撒上切成細末的細小精段。

    少年抓到的魚兒還挺肥,身上自帶著足夠的油脂,被火一烤,發出了滋滋滋滋的響聲。那精段細末被火一燒,散發出一種奇異的香味,並不濃烈,卻讓人一下子被它勾住了胃口。

    少年直直地看著袁寧。

    袁寧時不時給烤魚翻了個身,將其他配料一種一種地往上撒。等他準備的調料都撒了一遍,魚肉的香味也被調料徹底地襯了出來。

    少年覺得自己特別餓,一口就能把袁寧烤的魚給吃光光。

    袁寧善意地朝少年笑了笑,把烤好的魚遞給少年:「你先嘗嘗看,我再烤一條自己吃。」

    少年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敵過美味的誘惑,謝了袁寧一聲,接過烤魚狼吞虎咽地啃。他的嘴巴好像鐵鑄的一樣,一點都不怕魚刺,囫圇著把魚咬了一大口,嚼巴嚼巴,魚肉吞了下去,刺全都還在嘴巴里,一次性全吐出來。

    袁寧還是第一次看見這樣吃魚的,不由叮囑:「還是小心些,別被魚刺卡住了。」

    少年忙著吃東西,聽到袁寧的話後搖搖頭,含糊不清地回答:「窩不爸。」

    袁寧琢磨了一會兒,才琢磨出少年原來是在說「我不怕」。他說:「就算不怕也要小心點。」

    少年吞下第二口魚,聽話地點了點頭,總算沒有再像剛才那樣大口大口地嚼魚肉了。

    袁寧又烤了兩條魚,再分了一條給少年,自己才嘗上一條。少年抓的魚果然鮮美可口,哪怕只加了最原始的調料,味道也相當不錯。見少年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弄來的調料看,袁寧帶著少年去糙叢里認他剛才找到的幾種植物,告訴少年每種植物應該用哪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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