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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23:52:38 作者: 春溪笛曉
見袁寧神色難過,青年記者不有開口安慰:「我幫他們聯繫了聖羅倫堡那邊的康復中心,那邊的康複方案已經經過了很長一段時間的驗證,目前看來非常有效。正巧過一段時間那邊的專家要來華國交流,專家答應過來為那孩子看看。」他臉上有著由衷的高興,「不要擔心,會好起來的。」
袁寧說:「記者先生您真是個好人!」
青年記者說:「我只是盡我所能幫一些能幫上忙的事而已。」他嘆了口氣,「我在國外留學時,他們都說學這一行還是不要回國了。可是我還是覺得應該回來,我只是一個普通人,這是我能想到的能把自己的影響力放到最大的行業。以前我爺爺因為迷信,讓我弟弟在很小的時候就夭折了……」青年記者說完後愣了一下,看向安靜聆聽自己說話的袁寧,有些納悶自己為什麼會對袁寧說起這些。他頓了頓,伸手摸了摸袁寧的腦袋,「那時我弟弟跟你差不多大,也很聽話可愛。」
這或者就是他向袁寧吐露往事的原因吧?
袁寧不知該說什麼,只能說:「原來是這樣嗎?」
青年記者點點頭,說:「先不說了,我要去海關一趟。我的一份國際郵遞包裹被扣下了,我得拿身份憑證去取回來。」
袁寧和青年記者道別,鑽上車回家。
第二天一早就下起了小雨,春雨總是這樣延延綿綿,一整天都停不了。眼看沒辦法出去晨跑,章修嚴心情不大好,帶著袁寧在陽台伸展筋骨,琢磨著要不要把樓下哪個房間改造成健身房。
這個想法得到了袁寧的大力贊同,袁寧高興地說:「這樣媽媽她們也可以一起鍛鍊了!」
章修嚴點頭。
沈晶晶轉走了,袁寧旁邊卻沒空下來,原來其他人商量著每天輪流和袁寧坐,絕對不讓袁寧自己坐上半天。據說為了爭奪和袁寧同桌的先後順序,班上已經吵了好幾架,最後他們跑去找老師做決定,最後定下了輪換方式:按照座位號來輪。
章秀靈和章修文怕袁寧轉了班不習慣,課間悄悄跑過來看看,結果聽到別人議論袁寧可以每天換同桌的事情。
章秀靈瞠目結舌:「修文,你都沒有這麼受歡迎過吧?」更重要的是,老師居然還由著他們胡鬧----哪有人和全班人輪流當同桌的?
章修文也不知該說什麼。
他有預感,這個乖乖巧巧、聽話懂事的弟弟,以後指不定會有一堆狂蜂浪蝶追在屁股後面。不過嘛,現在大家都還小。章修文說:「這樣不是挺好的嗎?我們不用擔心寧寧不習慣,也不用擔心寧寧會被人欺負了。」
章秀靈看著坐在袁寧身邊、滿臉雀躍地和袁寧搭話的小女孩,不由憂心忡忡地說:「可是我們可能要擔心寧寧被人拐跑了。」
章修文說:「擔心什麼,寧寧比你聰明。」
章秀靈瞪了章修文一眼:「你說什麼?」
章修文笑眯眯:「我說你笨笨的,寧寧比你聰明。」
章秀靈作勢要打章修文。
章修文一溜煙跑了。
章秀靈氣鼓鼓地站了一會兒,見章修文真的跑得沒影了,才生氣地回教室上課。
第二節 課一下課,章秀靈正要去找章修文算帳,就看到一根粉紅色包裝的雪糕從窗子外面伸進來。她轉頭看去,卻只看到一隻手拿著雪糕。外面那人貼著牆站著,只露出校服的一角。那熟悉的小嗓兒在外面響起:「這位美麗聰明的姑娘,猜猜是哪個英俊帥氣的小伙子給你送雪糕來了?」
章秀靈一把奪過雪糕,站起來抓住那隻手:「章修文,你無不無聊!」
章修文含笑看著她:「這位寬容大度的姑娘一定不會再在意上節課聽到的話。」
章秀靈見其他人都笑嘻嘻地看著他們,沒好氣地說:「回你教室去!」
章修文聽話地走了。
其他女孩兒馬上圍攏過來,七嘴八舌地說開了:「秀秀,你弟弟好可愛!」「胡說,才不是可愛,是帥氣!」「是啊是啊,像個小王子!」「聽說明晚的晚會他還會有個鋼琴獨奏節目呢!」
章秀靈:「……」
看來她兩個弟弟都有可能早早被人搶走。
真是煩惱啊!
章秀靈拆開雪糕包裝,舔了舔散發著淡淡奶香味的雪糕。天氣還不熱,可是她就是愛吃,春天這種半冷不熱的天,雪糕香香軟軟地在嘴巴里化開,感覺全世界都變得涼涼甜甜的。
雨一直下到了下午放學。小孩子們湧出教學樓時,天居然放晴了,害得準備拿出雨傘到雨里玩玩的孩子們都失望不已,只能蹬著小雨靴用力往水窪里踩,彌補一下不能撐傘的遺憾。
袁寧和宋星辰他們一塊走出校門,摸了摸口袋裡放著的小動物木雕,準備去找葉老說話。沒想到郝小嵐指著李司機常常停車的地方說:「寧寧,那是你大哥吧!」
袁寧看了過去,愣了一下,說:「是的。」
章修嚴穿著育英中學的校服,倚著車門站在那裡。章秀靈和章修文都去參加興趣班,回家時間和他不一樣,章修嚴明顯是在等他
袁寧感覺自己做的事大概又被抓包了。
袁寧跑過去喊:「大哥!」
章修嚴看了他一眼,打開車門讓他上車。
袁寧鑽進車裡,瞄了眼李司機。李司機臉上有些無奈,雖然沒有說話,但臉上寫著「對不起我這邊露餡了」。
章修嚴坐到了袁寧旁邊。
袁寧說:「大哥。」
章修嚴看向他。
袁寧說:「你今天怎麼下課這麼早?」
章修嚴說:「最後一節是實踐課,先完成可以先走。」如果不是他提前下課,哪能從李司機的表情里瞧出不對來?章修嚴看著袁寧,「怎麼?不喜歡我來接你?」
袁寧連連搖頭:「不是!」
章修嚴說:「我妨礙到你了?你本來準備讓李叔叔載你去哪裡?」
袁寧只能老老實實地向章修嚴交待一切,然後抓住章修嚴的手說:「我不是故意瞞著大哥的,我就是想給大哥準備生日禮物。」
章修嚴原以為袁寧是央著李司機帶他去外面玩,還覺得自己把袁寧慣出問題來了。聽完袁寧的話,章修嚴安靜地注視著袁寧。
袁寧被章修嚴看得心裡發慌,把章修嚴的手抓得更緊:「大哥你不要生氣!」
章修嚴說:「我沒生氣。」
袁寧鬆了口氣。
章修嚴說:「既然你和葉老先生說好了,那就過去吧。」
袁寧兩眼一亮:「大哥也一起去嗎?」
章修嚴說:「我在車上等你。」葉老不趕袁寧,是因為袁寧年紀還小。他可不算小了,他跟著一起進去的話,葉老一定會毫不留情地趕人。
袁寧點點頭,手伸進口袋裡摸摸羅元良送的小木雕。到了四合院那邊,袁寧一個人下了車。大門沒關,袁寧往裡面喊了一聲,沒聽到有人應,想了想,邁開腿跑了進去,找到葉老刻硯的地方。他正要再喊人,卻聽到葉老怒聲從裡面傳來:「滾出去!」
袁寧一愣。
一個中年人狼狽地走出來,身上的西裝被潑了一片墨汁,看起來黑漆漆的,肯定洗不乾淨了。那中年人q氣急敗壞地罵咧起來:「葉文清,你不要給臉不要臉!你以為你還是四海硯廠的廠長,我們都得給你當孫子嗎?你早就不是了!就你那早就過氣的鳳硯,現在還有誰會買?沒了薛文成的畫,你什麼都是!你以為誰都是薛文成,忍著你讓著你,還得笑呵呵地受著你的冷言冷語!」
轟隆隆。
天上響起了悶雷。
袁寧抓住門框站在一邊,小心翼翼地往裡看。天色有點暗,葉老孤零零地站在那裡,神色里滿含怒火,太陽穴都微微鼓起。
中年人怕葉老再往自己身上潑墨汁,只好轉身快步離開。
葉老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神色有點不對,嘴唇有些發青。
袁寧跑了上去,伸長手拍著葉老的背替葉老順氣。他結結巴巴地說:「大哥哥呢?他怎麼不在?」
對上袁寧關切的眼睛,葉老說不出罵人的話,只能冷冰冰地回了一句:「我又不是殘廢,用得著他天天陪著嗎?」
袁寧趕緊問:「您有帶著藥嗎?我幫您拿!」他以前見過有人心臟不好,一發病唇色就發青。有次家裡人一個沒注意,老人家就去了。
葉老伸手往口袋裡掏,結果手有點抖,藥瓶在半路掉到了地上,瓶蓋鬆開了,藥瓶里的藥片骨碌碌地滾出了大半。袁寧馬上蹲下把藥片統統撿起來,但不知還能不能用,轉身用桌上的白紙盛好,看了看藥瓶上的用量,給葉老倒了三片藥片。
袁寧說:「您趕緊吃,我去給您倒水!」袁寧手短腳短,但動作很麻利。葉老邊吞下藥片邊看向袁寧,只見袁寧把大大水壺捧起來,小心地往杯里倒了大半杯水,端著跑回來,說,「水很燙,還不能喝。」
葉老把水接過,放在一邊,端起桌上的茶要喝。袁寧又說:「吃藥不能喝茶,等等就涼了!」他想了想,「要不我幫你把它吹涼,以前媽媽就是這樣的!」
葉老繃著臉:「不用了。」他看著袁寧黑溜溜的眼睛,「你說還有九個木雕,都帶來了?」
袁寧乖乖說:「帶來了。」他把口袋裡的小木雕全都掏出來,擺在桌上讓葉老看。
葉老伸手把木雕一個一個地拿到手裡仔細端詳,覺得這雕工無一處不精彩。袁寧口裡那個少年,看來遇到了一個很不錯的師父,看得他都有點技癢,想上門去和對方切磋切磋。雕刻技藝是共通的,不管是木雕、石雕、玉雕還是他十年如一日沉浸其中的刻硯,都是雕刻技藝的分支。這位木工顯然沒有任何作品流通在市面上,否則的話他一定會注意到。
葉老難得主動開口:「那個牧場在哪裡?」
袁寧高興地說:「您也想去牧場那邊玩嗎?現在雪快化完了,牧糙又長出來了,整個牧場都青青嫩嫩的。大哥說等學校放假了就帶我過去!」
葉老擰起眉頭。
袁寧意識到自己還沒回答葉老的問題,趕緊拿過在桌上攤開一張紙,刷刷刷地把牧場那邊的地址寫出來,還寫上了牧場那邊的電話。第一次去牧場那邊時,章修嚴就讓他把這些全部背下來了。
葉老接過袁寧遞來的地址,還沒看牧場的具體位置,就被袁寧的字勾住了目光。雖然袁寧還小,腕力不足,寫出來的字有形無骨,但葉老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這是在學薛文成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