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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23:52:38 作者: 春溪笛曉
    袁寧見章修嚴陷入沉思,沒有打擾,而是跑去和含羞糙說話。含羞糙聽說了華納的事,難過地說:「小主人不知會不會也遇上這樣的事。」

    袁寧不由也憂心起來。

    含羞糙見狀又反過來安慰他:「說不定小主人也會遇上好心人!」

    袁寧堅定地說:「一定會的!」

    下午章修嚴帶著袁寧去圖書館。

    圖書館人不多,很安靜。袁寧不是第一次來,但每次來都覺得這邊很大。他被章修嚴牽著往裡走,手裡抱著做記錄用的小本本。章修嚴看書快,有需要摘錄的時候就停下來給袁寧一個範圍,讓袁寧在旁邊抄錄,算是對袁寧的鍛鍊。

    章修嚴把各種語種的入門書掃了一遍,確定自己以前接觸過的內容無誤之後才讓袁寧把明天要用「教材」整理出來。

    袁寧對章修嚴崇拜無比。

    大哥怎麼好像全都會啊!

    兩人一前一後地離開圖書館,還沒走出多遠,一個戴著黑框眼鏡的青年就追了出來。他跑得氣喘吁吁,攔住章修嚴和袁寧喊道:「你們好,我剛才看你好像可以看懂意文對嗎?」他注意章修嚴和袁寧很久了。起初還覺得他們是來玩的,看久了才發現章修嚴是真的能看懂不少外文。

    章修嚴如實回答:「會一點,不算精通。」

    青年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紙,上面抄著段話:「可以幫我翻譯一下這段話嗎?我怎麼翻譯都不準確,老師已經不想理我了。唉,有點難,很多專業名詞,不知你能不能看懂。跟自閉症有關的!」

    章修嚴接過那張紙,看了幾眼,說:「我試試看。」他和青年一起折返圖書館,讓袁寧去找本意文詞典以防萬一。

    青年忙說:「我去我去,我去就好!」

    等青年拿著詞典折返時,章修嚴已經在另一張紙上寫下一段翻譯。那寫字的姿勢端正得讓青年羞慚不已,走近一看,青年覺得自己不用活了,那字寫得啊,簡直比印刷的還漂亮!這少年看起來才十幾歲,怎麼字就寫得這麼好?

    章修嚴說:「其實也不難。」他把翻譯出來的內容遞給青年。

    青年覺得自己受到了傷害。

    章修嚴見袁寧也正看著自己,多說了幾句:「姥姥是大學教授,有研究意文方面的文獻,專業恰好差不多,我從小看著,自然能讀懂。」而且薛女士生病之後,他也查閱了不少外文資料,希望能對精神疾病方面的研究多幾分了解。

    能學習的東西都不可怕,可怕的是未知的、無法掌握的東西。

    原來是家學淵源!青年這才稍稍平衡,感激地說:「真是太謝謝你了。國內還沒有相關的研究,我想寫一些相關報導。我前段時間到國外去做採訪,了解了不少關於這方面的東西,國內其實也有不少患了自閉症的孩子,如果情況不嚴重的話是可以好好引導、幫助他們正常生活的。」

    袁寧有點好奇。

    青年不由給袁寧說起自己在國外治療機構看到的情況。他說:「國外在這方面做得不錯,雖然這病才正式定名沒幾年,卻已經有了完善的治療體系。我還看到像你這麼大的孩子在學校負責人帶領下去那邊做義工,幫著他們做些調研。調研結果我還拿了一份,得了那邊的許可,可以刊登在報紙上。可惜他們不希望我公布照片,不然可寫的東西更多。」他頓了頓,補充道,「國外在這方面管理得很嚴,沒得到對方的書面答覆是不能隨意刊相關照片的。」

    袁寧大開眼界。

    青年與袁寧、章修嚴交換了姓名,還報出了自己的報社地址,才匆匆趕回去整理稿子。

    等上了公交車,青年回想了一下,納悶地說:「明明是第一次見,怎麼感覺有點眼熟?照理說這麼出色的兩個孩子,見過的話應該印象很深才對……」

    公交車搖搖晃晃,把他晃回了報社。

    因為忙著趕稿子,他也就把那種莫名的熟悉感拋諸腦後。

    *

    聖羅倫堡。

    普爾曼家族。

    「這是寄給你的。」男人把裝著照片的信封遞過去,「你做義工時那邊拍的照片,一部分給你交給學校,一部分你自己留著做紀念。」

    男孩接過信封,打開一看,只見第一張照片是在機構大門拍的,大門旁邊掛著牌子,上面寫著機構名稱----【聖羅倫堡康復中心】

    第44章 轉班

    「人參種子發芽了。」

    袁寧午休時去看象牙,象牙這樣告訴他。袁寧興沖沖跑過去,象牙忙喊:「不要踩到它們!」關切之意溢於言表。

    袁寧放輕腳步,小步邁過去,蹲在象牙旁邊,與象牙一起看著鑽出泥土的一根根小芽兒。那芽兒實在太小了,只有一點點的嫩黃,那麼細那么小,很難想像它們居然有頂開泥土的力氣。袁寧記得象牙說過,只有最勇敢最努力的種子才能鑽出地面看到陽光,他高興地夸道:「你們都是最棒的。」

    嫩黃芽兒聽到聲音,齊齊看向袁寧,見袁寧滿眼都是喜愛,它們也都高興地把小腦袋昂得更高。它們還不會說話,也沒有枝葉可以向袁寧打招呼,只能像剛出生沒多久的孩子一樣吱吱呀呀叫喊。袁寧對象牙說:「你把它們照顧得真好。」

    象牙說:「我才沒有照顧它們。植物是不會相互照顧的,我們從變成一顆種子開始就會離開母親。」

    「可是你也有同伴啊!」袁寧說,「你有很多很多同伴,你們平時會相互幫助。」

    「才不是這樣呢。」象牙否認。

    「那是怎麼樣?」袁寧很納悶。

    「反正不是相互幫助。」象牙仿佛不想多提。它仰頭往上看,看著空蕩蕩的天空,「這裡的天也是藍的,為什麼沒有雲和太陽呢?它們藏到哪裡去了?」

    「你想念你的朋友了嗎?」袁寧記得象牙和一朵雲是朋友。

    「想念也沒用。」象牙這次沒有否認,「它再也不會回來了。」

    「為什麼?」

    「因為它變成了一場雨。」象牙說,「其他雲朵告訴我的,它在北方愛上了一棵樹,為它化成了一場雨。聽說那場雨下了很久,讓乾裂的土地恢復了生機。我才不想它,」象牙仰起頭,「我只是好奇為什麼看不見太陽和月亮。我幾乎每天都呆在這裡面,但是從來沒見過這裡的夜晚。沒有晝夜交替、四季變換,不知道人參苗兒能不能好好長大。」

    袁寧不由也擔憂起來:「那怎麼辦?」

    象牙說:「也不用太擔心,畢竟有神奇的泉水在。」

    人參苗兒們吱吱呀呀地應和。它們是第一次鑽出地面,覺得周圍的一切都很新鮮,卯足勁把腦袋抬得更高,享受周圍令人感到舒適而美好的光照。

    袁寧這才稍稍心安。

    象牙告訴袁寧另一件事:「池塘的水又變多了,已經滿到三分之二的地方,也許再多一些就可以漫過那些黑色的東西。這兩天我陸陸續續看到一些光點飄落在泉眼那邊,應該是你說的那些孩子被接回家了。」

    袁寧很高興:「那就好。」他喜歡聽到令人高興的消息。他問象牙,「你現在還和外面的雲朵們說話嗎?」

    象牙說:「偶爾會的。」

    「那你能不能幫我問問它們有沒有見過我四哥呢?」袁寧滿心期盼,「它們應該會飄到很遠很遠的地方吧?」

    「是這樣沒錯,」象牙說,「但是它們其實辨認不了人類,我沒辦法向它們描繪清楚你四哥的樣子。這就像是告訴你有棵花兒長什麼樣,比如『那棵花兒葉子比左邊的稍稍圓一點,比右邊的稍稍長一點,花瓣上的小斑點比前面的花兒多兩個』之類的,然後讓你從空中往下看,在千千萬萬棵花兒中找出那一棵。」

    袁寧想像了一下,失望不已。是呀,根本認不出來!

    「而且有時候即使是同一朵雲,再回來時也許也不是原來那一朵了。」象牙低低地說,「就像河流一直在那裡流淌,裡面的河水卻早已不是原來的河水。」

    袁寧說:「對不起,讓你想起了傷心的事情。」

    象牙說:「才沒有,我怎麼會傷心。」它轉身看向人參苗兒,像是在等它們快快長大。

    時間過得很快,元宵過了不久,學校就開學了。章修嚴開學的時間比袁寧早,沒辦法送袁寧去報名,好在薛女士身體好轉了,帶著三個孩子齊齊前往望先小學。

    到了學校,章秀靈和章修文都表示自己已經長大了,不需要媽媽陪同,讓薛女士送袁寧去一年級那邊。薛女士一到,一班二班的班主任都迎了上來,為上學期期末的事情向薛女士致歉。一班班主任說:「校長和章先生通過話,希望能讓應紹榮同學繼續在學校念書。」

    薛女士一頓。

    二班班主任說:「我的想法是他們繼續呆在一個班不太適合,讓袁寧同學轉到我們班來。」比起接手應紹榮那個燙手山芋,自然是把袁寧要過來更好!二班班主任和藹地看向袁寧,「怎麼樣?袁寧同學你願不願意過來?我經常聽小嵐念叨你,聽得耳朵都長繭了。」

    袁寧看了看二班班主任,感受到對方的善意與喜愛,乖乖點點頭。

    薛女士見袁寧同意了,也就答應下來。她說:「那就拜託您以後多照顧寧寧了。」她看向一班班主任,「謝謝您上學期對寧寧的照顧。」

    一班班主任心都碎了,別看袁寧話不多,實際上可是班上的粘合劑啊!大部分孩子都喜歡和袁寧一塊玩,有什麼矛盾也很快就能化解。他肉疼地說:「哪裡哪裡,袁寧同學那麼乖,有了他我要操的心都少了。」

    轉班的事就這樣敲定了。

    郝小嵐第一時間知道袁寧要轉過來的事,馬上叫上宋星辰去幫忙搬桌子搬凳子,三下並兩下地把袁寧的東西都搬到二班。二班正好有人是單人單桌,是個叫沈晶晶的女孩子,平時不愛說話,只有當班長的郝小嵐偶爾能讓她開口。郝小嵐跑過去徵求沈晶晶的意見:「晶晶,讓寧寧和你坐可以嗎?」

    沈晶晶抬起頭看向郝小嵐。她的眼神有點冷,像是藏著萬年不化的冰雪,誰靠近她都會被凍得滿身發寒。不過郝小嵐天生外向,一點都不覺得有什麼,高高興興地說:「寧寧很好的!他期末考試只比宋星辰少兩分!你學習也這麼好,兩個人坐在一起可以討論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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