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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23:48:11 作者: 一二霜白
她說:「夫君,若是我倆分隔兩地,你到第幾日會想我?」
宋寒之摩挲著懷中人白淨細膩的手腕, 認真想了想, 最後回答說:「一日不舍, 三日相思, 捱過六日,第七日我便去尋你。」
與其相識的人都知道, 宋寒之從不輕易許諾,因為他這人守信重諾,作出的承諾一定會兌現。
今日便是這樣。
小廝進來通報時, 姜雪蠶正把手裡的東西縫完最後一針,旁邊的貼身丫鬟丁香也正一臉納悶地瞅著自家小姐,心想小姐走失這兩個月是去了趟裁縫鋪拜師學藝嗎?怎麼一回來就喜歡上了做針線活,而且這手藝還突飛猛進,遠不是之前那個連穿針引線都不熟練的小姐了。
而且今日,小姐還憑一己之力縫製了一雙錦靴。
看那大小,還是男人的鞋子。
丁香眼見著小姐將這雙繡工堪稱精美的錦靴抱在懷裡, 眉眼彎彎,要說眼中有將這件作品完成的喜悅,可又不止, 丁香年紀小, 閱歷淺, 只識得那是淡淡的哀愁。
可她以前從未在小姐眼裡瞧見過那樣的神色,哪怕是小姐思念已故的娘親,都會抹抹眼淚, 或是放肆地大哭一場。
總之,不會是這樣的神色。
自小姐回家到今天,整整七日,眼裡總是盛著那份若有若無的哀愁,她有回多嘴,大膽問了句,小姐縫著手裡的鞋子,先是呆滯了片刻,似乎在回憶著什麼,最後才不好意思地笑笑,接著忙手裡的活計。
丁香覺得,小姐和以前不一樣了。
直到今日,門口的小廝捂著帽子慌忙跑進來通報——「皇上,皇上來了」,丁香這才從自家小姐臉上瞧見滿滿的喜悅之情,哪還有先前那份哀愁之色的影子?
她也是從這個時候才恍然大悟,原來這些日子,小姐眼裡的不是哀愁,是思念,而思念的對象,自然就是今日風塵僕僕趕來的皇帝陛下。
丁香清楚地看見,小姐聽到這個消息,眼裡的陰霾倏地一掃而空,取而代之是喜悅,緊接著又把手邊的錦靴抱在懷裡,剛邁出幾步,卻又返回來把錦靴藏在了紫檀木柜子里,在銅鏡前捋了捋頭髮,還染了一點口脂。
待一切都擺弄好,她才拍了拍臉蛋,整理了一下衣裙,歡歡喜喜出了門。
*
思念這種東西,折磨的往往不是一個人,而是兩個。
宋寒之記得,他在登基的前一天,還信心十足地表示要當個明君,可就在第二日親眼瞧著那輛馬車遠去時,他方才覺得,自己可能要違背最初的期望了。
他註定要被美色牽絆,當不成明君。
第一日,他在反思。
第二日,他開始走神。
第三日,他心煩意亂。
第六日,他相思成疾。Pao pao
直到這第七日,他才大手一揮,管它什麼勞什子的明君,草草批完奏摺便換上常服坐上馬車出了宮,直奔丞相府。
路上,他甚至還不顧形象地和駕車的小太監低吼了一聲,叫他快點。
終於,在他不斷的催促下,小太監半個時辰便將馬車趕到了丞相府。
當小太監以為自己終於可以功成身退、鬆一口氣時,他們家皇帝陛下卻突然站到他面前,問了句:「你覺得今日朕的著裝可整齊?」
「整,整齊。」
他是剛調上來的小太監,從前是在御馬菀餵馬的,不知為何,新皇上任,突然把之前先帝旁邊的大太監玉泰公公調去了御馬菀,頂替了他的位置,他便被調來專門趕宮裡的馬車。
這還是他第一回 親眼見到他們這位年輕的新帝,還是近距離面對面的這種。
他當然不敢胡言亂語,恭恭敬敬地答了皇上的話,而且答的也是真話。
他們這位新帝生得俊朗,眉清目秀,身形也高大挺拔,一身月白錦袍穿在身上,更顯得飄逸如仙人,哪還有什麼整齊不整齊之說?
況且,若是衣衫不整,那才更添幾分風流意味,引得深閨小姐們擲果盈車呢。
當然,這話他只敢在心裡想想,不敢說出口。
下了馬車,宋寒之抬頭看了眼頭頂上方的牌匾,一陣懷念湧上心頭。
這不是他第一回 來丞相府,少年時,也是他與裡頭那姑娘初見時,他來過這座尚未掛上眼前牌匾的相府,背著背上的姑娘,他把人送到門口便告辭了。
這一告辭,就是十年。
回憶過後,他溫柔地笑了笑,讓門口慌亂緊張的小廝進去通報。
很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遠,他以為來人是方才的小廝,正打算上前,卻剛好與來人撞了個滿懷。
懷裡的自然不是那小廝,而是他日思夜想的、心尖上的姑娘。
姜雪蠶方才得知夫君來了自己家,心中雀躍,提裙一路小跑過來,不想,跑得有些急,沒穩住身形,一下子撞入了跟前人的懷裡。
許是因為這懷抱太過溫暖,心跳聲又太過熟悉,她竟起了壞心思,想一直賴在這兒不走。
但是不可以。
眼前人如今是皇帝,一舉一動都關係著很多人、很多事,她不可以如此自私。
她垂下眼睫,正想退後半步離開這個懷抱時,一雙大手卻突然觸到她的後背,又將她猛地帶入懷中。
溫熱的吐息旋進耳蝸,一股重量壓在她瘦削的肩膀上,可她卻不想、也不捨得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