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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23:47:32 作者: 石上清泉
餘光掃見女子明亮的雙眸,齊鶴年心跳加速,他忙端起茶盞,以此掩飾自己的情緒。
躲在門下的青梅察覺到屋裡有動靜,也不敢多留,飛快地跑回桓慎的房間,將剛才聽到的對話原原本本交代了一遍。
男人臉色本就稱不上好,這會兒更是黑如鍋底,他手上迸起青筋,關節泛白,配上陰鷙的眼神,那副模樣尤為瘮人。
「他問卓氏是否改嫁?」
青梅打了個激靈,不住點頭。
桓慎胸膛中像是燒起了一把火,幾乎將他的理智給焚燒殆盡,那種突如其來的灼燒感比身上的傷勢還要難忍百倍,他咬緊牙關,明白面前的丫鬟沒甚大用,索性揮手趕人。
青梅如蒙大赦,貼著牆根兒退了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 回憶往事使人非常愉快地感到衰老和悲哀----蕭伯納
第53章
天黑後, 卓璉還得給桓慎換一回藥, 她雖心不甘情不願,但都答應了桓母, 總不好突然反悔。到了這種地步,她只希望青年能早日痊癒, 省得時間耗得太久,再生出別的變故。
包紮傷口的白布提前用開水燙過,曬乾後仔細收整好,避免灰塵落在上面,使傷勢越發嚴重。
卓璉甫一推開門板,便見一道高大的身影站在窗欞邊,面龐隱藏在陰影中, 燈火昏暗,完全照不清他的神情。
夜晚本就靜謐無聲,除了自己的心跳外,卓璉聽不見任何響動,仿佛站在不遠處的男人僅是幻影,是她臆想出來的畫面。
「你傷勢未愈,不能亂動,先躺下吧。」邊說著,她邊將銅盆放在矮凳上, 還沒等轉過身子,就感覺到一陣炙熱的氣息噴灑在耳後。
不知何時,桓慎走到了她身邊, 面色黑沉,緊咬牙關,那副強忍怒意的模樣,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卓璉暗暗失笑,如今青年已經成了從五品的游擊將軍,二十出頭的年紀,能走到這一步的人少之又少,又有誰敢招惹他?
桓慎沒動,淡淡發問:「那位姓齊的客人,與你有何關係?」
「齊鶴年乃是藥鋪的東家,咱們酒肆的藥材都是從他手中得來的,他品性極佳,是個不錯的生意人。」
「品行極佳?」桓慎重複了一遍,狹長的雙眼微微眯起,眸色更為陰沉。
卓璉屈指叩了叩銅盆,發出清脆的響聲,她催促道:「小叔,莫要耽擱了,我還有別的事情要處理。」
話罷,她四處打量著臥房,只覺得光線太暗,索性將油燈端到近前,放在身旁的木架上。
桓慎依言躺在被褥上,兩手枕在腦後,一動不動。
「把衣裳脫了。」她再次說道。
桓慎嘴角緊抿,語氣冰冷,「我失血過多,沒有力氣,勞煩嫂嫂親自將行之身上的衣衫解開。」
卓璉先是一愣,隨即臉色大變,斥道:「你別忘了規矩!」
「什麼規矩?哪條規矩?大周朝的律文可沒說不讓親人幫忙換藥!既然你覺得姓齊的品行頗佳,而我卑鄙無恥,又何必在意我的死活?」
卓璉沒料到事情竟會牽扯到齊鶴年身上,一時間眉頭皺得更緊,她不想跟桓慎爭執,但年輕男子如同倔驢一般,牽著不走打著倒退,根本不講理,就算她費盡口舌,依舊說不通。
「若你不配合的話,我去把娘叫來,除她以外,家裡沒有誰能彈壓住你。」
「你去便是。」
桓慎嘴角一揚,俊美面龐上現出幾分譏諷,仿佛在嘲笑卓璉的虛張聲勢。
打從成為酒坊掌柜那天起,卓璉就沒受過這種氣,偏生碰到了這種潑皮無賴,完全無從下手。
「桓慎,你能不能安分些?到底有什麼要求,直接提出來,也好過一再折騰。」
卓璉早先喝了天麻水,偏頭疼的症狀緩和不少,豈料這會兒又發作了,連綿不斷地刺痛讓她忍不住悶哼一聲,面頰唇瓣上的血色陡然消失。
「你怎麼了?」
男人立時坐直身子,湊到近前,見她面上痛色越發濃郁,斬釘截鐵道:「我派人去請大夫。」
「無妨,這都是老毛病了,吃了許多苦藥都沒有用,去醫館還不如在家歇著,只要你少氣我就好了。」
桓慎冷哼一聲,帶著糙繭的手掌隔著一層布料按在纖細脖頸上,卓璉的身體無比僵硬,彷如中了定身咒。
「你不必管我,先回房吧。」
粗礪手掌一下又一下揉按著肩頸,緩解了肌肉的酸脹,她後枕部的疼痛雖未消散,卻比剛才強了許多。卓璉瞠目結舌,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著桓慎,她沒料想青年會如此溫柔,簡直像換了個人似的。
由於太過震驚的緣故,她忘了掙扎,等回過神後,才按住了他的手。
「躺好。」
瞧見那張蒼白的面龐,就算桓慎憋了一肚子火,也無從發泄,要不是怕嚇壞了卓璉,他真恨不得將人緊緊抱在懷裡,揉入骨血之中。
只要桓慎配合,換藥也算不得難事,卓璉很快便收拾妥當,轉身離開了。
*
桓母跟瞿氏的身體都算不上好,她二人境遇相似,早年養尊處優,後來遭逢巨變,即便咬牙扛了下來,心神筋骨仍舊受到了極大的損傷,要是不好好調理一番,等年歲漸大,病症怕是會一樁樁找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