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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23:47:32 作者: 石上清泉
    她走到樊竹君面前,看著一身青襖的斯文老者,忍不住問:「這位是?」

    「俞先生是京城出了名的大儒,此次經過汴州,偶然遇上,便將人請到了府邸中做客。」女人聲音清朗的回答。

    卓玉錦迅速回憶著朝中姓俞的大臣,卻一無所獲,她抿唇笑笑,心中不免有些輕慢。

    得知俞先生頭一回來到汴州,還沒有感受過這裡的風土人情,卓玉錦揮了揮手,派了個小廝給他引路,在城裡逛上一圈。

    等人走後,女子那雙桃花眼中流露出絲絲委屈,道:「表姐,卓璉簡直壞透了,她派人在告示板上胡言亂語,污衊爹爹,同時也抹黑了酒坊,卓家對她有養育之恩,不回報就罷了,竟還吃裡扒外,這等厚顏無恥之徒當真是醜態畢露,令人作嘔。」

    見卓玉錦眼眶微紅,明顯氣得狠了,樊竹君擰了擰眉,問:「她是不是有什麼苦衷?百善孝為先,即便卓璉跟姑父感情不佳,卻也不至於反目成仇。」

    「怎麼不至於?卓家賣清風嘯,她就賣清無底,如今爹爹配製出了逢春露,她黔驢技窮,無法正大光明地一較高下,索性使出了陰損下作的手段,百般陷害。」

    拍了拍表妹的手,樊竹君沉吟片刻:「這樣吧,明日我去桓家一趟,跟卓璉理論理論,看看她究竟是何想法。」

    聽到這話,卓玉錦以為表姐要給自己出氣,她破涕為笑,彎唇不住點頭。

    樊竹君暗暗嘆息,眼底划過一絲心虛。要是自己沒記錯的話,卓璉就是桓慎的長嫂,算算時間,那人得了三皇子的恩典,明日怎麼著也該回府了,若見了面,少不得還要提點幾句,免得他被無知婦人所害。

    *

    金波酒出窖以後,卓璉將酒水送到博聞茶樓,費年出門來迎,還沒等走進屋便將蓋子掀開,聞到那股味兒後,走都走不動了,連連吸氣,胖臉上儘是陶醉之色。

    「小老闆,你釀酒的天賦當真稱得上世所罕見,卓孝同都到了不惑之年,不止技藝遠不如你,甚至還往歪門邪道上鑽,越走越遠,早就失了本心。」

    細碎雪花從半空中飄灑而落,風不算大,卓璉又穿了一身厚襖,倒也沒覺得有多冷,不過她看著費年那套薄薄的衣裳,不由勸說:「費老闆對金波酒感到滿意,妾身心裡高興得很,但咱們也不能站在此處品嘗,還是先進屋吧,免得著了涼。」

    男人忙不迭地點頭,走上前,將卓璉帶到雅間,吩咐人端了熱水燙酒,陣陣芬芳緩緩融入空氣中,令他陶醉不已。

    慢慢嘗了一口,費年麵皮紅潤,擺手讓夥計下去,道:「前有文章示警,後有乞兒傳言,逢春露的銷量一降再降,卻還是有那等膽大包天的,去卓家酒坊買酒。」

    卓璉端起白瓷盞,輕輕搖晃著其中的酒液,「該做的咱們已經做了,有人不信,那也沒什麼法子,他們自己尋死,攔是攔不住的,究竟會不會出事還得看各人的運道,說不準日日飲用藥酒的人筋骨強健,不會中那附子之毒呢。」

    費年不由沉默。

    他出身高門,消息比卓璉要靈通不少,說:「湘靈公主跟胡人首領成了婚,大軍已經班師回朝,估摸著你那小叔子這兩天就該回來了。」

    當初桓慎只是小小的衛士,費年曾經見過他幾面,也瞧出這年輕人是有真本事的,可惜呆在汴州,被賞識的機會少了些,若是生在皇城根兒,怕早就嶄露頭角了。

    卓璉指尖顫了顫,轉移話題道:「金波酒與清無底差別並不大,只是多了幾分杏仁的甘香,平日裡喝著不覺特別,要是有蟹佐酒,倒算是一樁美事。」

    費年不免扼腕,「小老闆該早點說的,前段時間正是吃蟹的時節,就算蟹八件用著麻煩,直接吃禿黃油也是好的,可惜了……」

    今日卓璉來茶樓,就是為了給費年送酒的,東西既已送到,她並不打算多呆,起身便要告辭。

    「小老闆留步。」費年喚了一聲,用力拍了下額頭道:「先前我派人買了些瓷瓶,正好可以用來裝酒,稍後讓夥計把東西拿過去。」

    卓璉急忙拒絕,「您已經往店裡送了不少物什,又何必再破費?」

    「人靠衣裝,佛靠金裝,金波酒與清無底品相極其出眾,偏生用了灰撲撲、毫不起眼的瓶子盛放,看著便覺得糟心,就算買下也只能自己品嘗,實在是送不出手。」他笑眯眯道。

    上輩子經營酒坊近二十年,卓璉怎會不知包裝的重要性?但她並不認得私窯的人,若單獨採買酒瓶,價格太高,便擱置了許久。

    「你千萬別跟費某客氣,要是不樂意收,扔了便是,送回來茶樓也用不上……」

    話落,費年毫不客氣地擺手趕人。

    卓璉嘴唇囁嚅了下,最終沒再說什麼,道了謝後就折返酒坊,暗暗琢磨著該如何報答費年,畢竟施恩是情分,哪能視為理所應當?

    夥計們送來的瓷瓶極多,福叔跟瞿易搬了數次,仍沒收拾完。眼見著男人額角滲出細汗,走路一瘸一拐,卓璉突然想起瞿氏說過的話:早些年母子過得很是艱苦,瞿易十五六歲就上山打獵,被野狼咬住小腿,運道好雖沒有落下殘疾,但每逢天氣變化,傷處便疼得厲害,那種痛苦比刀割還要難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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