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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23:47:32 作者: 石上清泉
費年面露懷疑,取出信紙掃了一眼,眉頭漸漸擰緊,面色也越發陰沉,嘶聲問:「你竟知道我的身份?」
「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您在汴州呆了這麼多年,總會有蛛絲馬跡顯露出來。」
卓璉端起茶盞,垂頭抿了一口,神情坦然,既無驚懼也無逢迎。費年出身高門,就算僅開設茶館沒有入仕,心思城府依舊比普通人強出數倍,自己想借他之手除去苗平,這目的完全無法隱藏,與其遮遮掩掩,還不如光明正大地說出來。
「當年公公將苗平從山裡背出來時,我年歲尚小,恰好呆在桓家玩耍,見他手裡攥著一枚玉佩,與您掛在腰間的一模一樣,令妹意外墜崖,玉佩又落在苗平手中,事情真相究竟如何,費老闆一查便知。」
卓璉並沒有信口胡謅,話本中的女主為了取信於費年,曾經派人去苗平的住處,搜出來的玉佩便是最有力的證據。苗平既貪色又謹慎,在他看來,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為了隱瞞住他曾做下的惡事,這麼多年來一直將玉佩藏在家中。
「你早就知道若薔是死於他手?」費年下顎緊繃,態度委實稱不上好。
卓璉搖頭,「往日妾身與費老闆素不相識,清無底造好後您登門買酒,我看見了玉佩,才想起當年那一幕。」
費年將信紙揉成一團,沉聲道:「我會派人去查,若苗平真是罪魁禍首,定不會輕易放過。」
得到了想要的答覆,卓璉終於滿意了,她拿出銅板放在桌上,起身要走,卻聽他道:「小老闆,我種了不少桂花,你能否釀些桂酒,滋味兒甘美不說,喝著也能調養身體。」
卓璉生在民國,各種各樣的酒水見過不知多少,桂酒也在其中。想起呈現玉色、味道噴香撲鼻的佳釀,她不免有些意動。
「若有一杯香桂酒,莫辭花下醉芳茵,只是品相上佳的金桂難尋,妾身又一直沒倒出功夫,便耽擱了。」
「要是小老闆信得過費某,你釀酒的輔料由我提供,等美酒釀成後,勻出一部分給我便是。」
費年對女人的手藝很有信心,他在京城待過二十餘年,連宮中的御酒都喝過幾次,論清光滑辣,沒有哪種酒能比得過清無底,以質地出眾的清酒作原料,輔以金桂、桃花等物,調配出來的美酒只要一想都覺得醉人,造好後他帶回京城,也能當作禮物送給長輩。
卓璉信得過費年,畢竟永平侯府家大業大,自己除了釀酒的手藝以外,說是一窮二白也不為過,完全不值得別人算計。
「除去花草藥材以外,荔枝、柑橘、葡萄、山梨都能釀酒,費老闆能尋到什麼果實,都可以往酒坊中送,屆時妾身會按照價錢將果酒或銀兩送到茶樓中。」她沉吟半晌道。
費老闆自然沒有不應的道理,商談好後,他派夥計將卓璉送出門,自己則回到房間,死死盯著滿是皺褶的信紙,面色無太大變化,手上卻青筋迸起,想來心緒算不得平靜。
卓璉邁進酒坊後,先將玉米餅子切碎,用骨湯泡軟了放進盆中,給大山餵食,吃飽了的狗兒趴在地上,尾巴似掃帚般來回掃動,揚起一片塵土。
她眯眼笑笑,轉身走到新蓋的泥屋前,將帘子、門板掀開。
見狀,福叔急忙迎過來,道:「璉娘別急,咱們一起把瓷瓮往外挪,你一個人根本擎不動,當心別閃了腰。」說著,他彎下腰,小心翼翼抱住瓮身。
瓷瓮里裝著的不是別的,正是已經釀好的清無底。
尋常米酒在收酒過後,必須用隔水加熱的法子來煮酒,同時放入石灰,使酒水既澄清又不至於酸變,但卓璉不喜煮酒,反而換了一種方式----火迫法。她建造一間低矮的泥屋,房門僅能容納瓷瓮通過,屋裡拿青磚壘起爐子,放入半斤燒過的炭塊,溫度不高,以文火慢慢加熱瓷瓮中的酒水,七日後方可開門。
此法遠遠勝過煮酒,可惜大周朝沒人精通火迫法,乃至於釀造出的大多都是濁醪,少數清酒還加了石灰,口感頗為怪異。
甄琳手裡拿著蠶絲團,小跑著奔到近前,卓璉用細竹條夾住絲團,摸到瓷瓮下方用柳屑封住的空洞,探進去慢慢攪動,將沉澱在瓮底的雜質包裹住,再放出濁液。
「火迫法的確不錯,但耗時太長了,清無底的產量恐怕很難提高。」桓母忍不住嘆了口氣。
卓璉擦了擦腦門上的汗水,微笑著說:「咱家以前釀造的濁酒分量可不少,但價格必須壓得極低,方能賣出去,與其如此,還不如做些量少質高的米酒,等桓家酒的名聲打響了,再擴建也不遲。」
此時此刻,卓璉倒是不急著出風頭。所謂槍打出頭鳥,如今桓慎還只是個小小衛士,而非名震大周的鎮國公,桓家根本沒有依仗,要是表現的太過出挑,肯定會遭人嫉恨。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道理她還是懂的。
「酒坊里閒置的房間不少,要不讓芸兒也搬過來吧?她單獨在家呆著,兒媳委實放心不下。」
聽到這話,桓母猶豫半晌,「這樣也好,店裡的客人越來越多,每日來回奔波,身體也吃不消,要是她住在店裡,照顧起來倒是更方便了。」
廚房裡熬了銀耳湯,福叔先端了一碗送到桓母跟前,緊跟著才給卓璉甄琳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