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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23:34:31 作者: 長安墨色
    姜昶站在數十丈高的璀璨燈樓上,近距離的欣賞著華京城。從近處的煙火花燈,仰臉好奇張望的百姓,到遠處樓閣建築模糊的輪廓,他一點一點看得分外仔細,慨嘆道:「華京這般美, 可惜, 直至今日方細看一遭。」

    小太子墊著腳, 新奇而滿足的看著眼前繁華的一切,然後轉臉問姜昶:「樓下的子民都是皇上您的, 對嗎?」

    姜昶摸摸小太子的頭:「對, 將來你就是皇上, 他們也都是你的子民,你會好好照顧他們嗎?」

    「當然!」小太子拍著胸脯表示, 「只要是我的人, 我自護他們周全!」

    姜昶欣慰的笑了。

    與此同時, 燈樓附近喬裝打扮的各司人馬,正穿梭在熙攘的人群中,他們密切注意著、搜索著各種可疑人員和線索,力保皇上太子的安全。

    這會是姜昶在位的最後一個上元節,他既想好好看看困住他的華京城,也要讓太子在平民面前露一次臉,為他的將來鋪路。

    臨出宮前兩個時辰,姜昶的心疾犯了,後嘔出好幾口黑血,瞧著滲人。他對自己的身體很清楚,懶得召御醫,索性將沾血的帕子丟到火盆里。他已竭力做好應做的事,還有什麼可掛礙的。

    哦,還有一樁,那便是遺詔,少主即位,難免生亂,需有遺詔安身後事。

    至此,他再無掛礙了。

    沈長林陪站在側,跳躍的火光在眸中明滅。昔日充滿稚氣的少年早已蛻變,眼神更加堅毅,氣質愈發沉穩,說一句國之棟樑已不為過。

    某一刻,沈長林分了分神,想起昨日晨時陸清栩所言「姑母說假死藥並非傳說之物,她年輕時曾見過,人服用後氣息微弱,脈搏凝滯,面色慘白,肌體僵硬,瞧上去和死人無異,只要聯合內侍買通驗屍仵作,便可矇混過關,我同她研究試驗三五個月,或許可將藥製作出來。」

    這真是個好消息,沈長林望著夜幕中炸開的煙火,微微一笑。

    「憫容,牽著朕的手。」

    坐久了,姜昶想活動活動腿腳,便在離寢殿不遠的地方下了輦。

    他牽著小太子的手,沿著宮道悠哉閒適的邁著步子:「今日晚睡,明早給你放兩個時辰假,用過午飯後再跟師傅上課吧。」

    小太子驚喜的眨眼:「太好啦。」

    姜昶輕輕一笑,這小子和他小時一樣,偶爾得個睡懶覺的好處就開心不已,孩子是多麼天真滿足啊,可嘆年紀越長,就越難為小事開懷了。

    夜已深,銀月掩入雲層,皇城像潛伏在暗處的凶獸,陰氣森森,散發著恐怖氣息,令人浮想聯翩,想起志怪小說中的各路妖魔,而遠處風吹過樹梢,嗚咽綿延不絕,更添詭異滋味。

    小太子縮了縮脖子,將姜昶的手捉得更緊,姜昶瞭然,低頭問:「害怕了?」

    小太子挺直胸脯,十分要強:「才不怕!我是男子漢!」

    小孩怕黑實乃尋常,姜昶莞爾,將他往身前帶,並示意後面提燈的太監再過來些,就在這一剎,「啪」的一聲,身後燈影忽然全滅。

    提燈太監軟趴趴的撲倒在地,汩汩鮮血自他心口不斷淌出。

    夜色太暗,小太子沒注意到地上的血,他正想說太監摔跤了,姜昶下意識捂住了他的嘴。

    夜那麼靜,落針可聞。

    姜昶屏住呼吸,心臟激烈跳動著,他本就有心疾,情緒一激動,便有病發之兆。

    「別動。」來人聲音粗啞,打斷姜昶呼喊救駕的念頭,這人手中的匕首閃耀著寒芒,正無情的抵在太子的咽喉上。

    皇城守衛森嚴,這幾年從未發生意外,因此姜昶一入內宮,就叫侍衛們離遠避讓,他想清淨片刻,豈料一時貪歡,竟遇此等禍事。

    「在想我是誰?怎麼進來的,想幹什麼?呵。」姜逐謹咧開嘴,無聲大笑,他狠狠掐著小太子的後脖頸,咬牙切齒道,「再森嚴的守衛也有漏洞!何況對這皇宮,這皇宮!我比你們兩個野種更熟!你有什麼資格做皇帝,這個兔崽子又憑何做太子!」

    姜逐謹越說越激動,最後幾字近乎怒音,全身的血都在往頭上涌,飆升的血壓染紅了他的雙目,他五官猙獰,嘴角不可自控的抽搐,顯露出癲狂。

    姜昶平穩著呼吸:「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

    「我要你們死!」姜逐謹兇狠的答,雪白的刀刃幾乎要刺破小太子的喉嚨。

    姜昶胸膛里那顆不堪重負的心臟一陣狂跳,臉色蒼白如紙,剎那間冷汗淋漓,他在靠意志堅持著,侍衛們只是避讓,巡邏的頻率雖然降低,但他們很快就會發現異常,趕來救援。

    當務之急,是穩住眼前這瘋癲的莽漢。

    月亮終於從黑雲中冒出點頭,借著微弱的光線,姜昶略略看清姜逐謹的臉,胡漢混血的面孔加上他剛才的話,不難猜出他的身份。

    「我知道你想要什麼。」姜昶聲音鎮定,「你想要自由,這很簡單,我可以封你做草原王,給你人馬,糧草,金銀。」

    姜逐謹怔愣一瞬,旋即暴怒:「休想騙我!」他已經失望太多次。

    姜昶看出對手的遲疑,他抓住這個破綻,以此為突破口,循循善誘:「我豈敢騙你?你抓住了我的軟肋,再者,草原王是你,比其他任何人更讓我放心,畢竟。」

    他沒繼續往下說,但意思很明顯——畢竟你有漢人血脈,是自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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