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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23:34:31 作者: 長安墨色
他們抵達陵水後, 沒有去官驛, 選了一家整潔的客棧落腳,稍安頓, 就有信使送來密報, 是京城裡的最新情況。
陸清栩累了, 洗漱後上床小憩,沈長林則寬了衣裳,用熱水泡腳解疲後坐在窗下翻看密報,裡頭提到工部要興修新的水利工程,開通跨省的水渠,既可防止旱澇,又可溝通南北航運,戶部則以缺銀為由,正和工部打擂台。
水渠修建,從長遠看利大於弊,功在千秋,但要海量白銀,花費巨大。
沈長林思忖一會,寫下了幾個籌措銀子的建議,並提筆道此事宜緩,徐徐圖之,卻不可放棄。
除了這個,還有京師舉子寫文章抨擊華京大學堂,聚眾鬧事,打傷數人的事兒。
「衝動啊。」
沈長林自己是讀書人,也最為看重讀書人,大乾也以讀書人為尊,但讀書人再金貴,鬧事傷人,就該與平民同罪,否則京師舉子嘗到鬧事的甜頭後,勢必得寸進尺。
思考一番後,沈長林批了「重拿輕放」四字,意思是既要給出懲罰,又要拿捏尺度。
剩下的幾樁事沈長林也一一給了批覆,用木盒裝好密封,交給信使送回京城。
安頓妥當後,沈長林和陸清栩並未急著去王府尋人,他們在客棧先過了幾天悠閒日子,並各處走訪打聽王府在陵水的口碑。
一番實地詢問,王府口碑竟然奇佳,不僅沒有仗勢欺人,強取豪奪等劣跡,還時常開私庫修橋築路,當地縣學州學的學田,有一半是王府捐獻的。
「雨澤百姓,樂善好施,是□□長子留下的遺言,這麼多代過去了,陵水王一脈還踐行著先祖的遺訓,很是難得。」
二人走訪了一上午,臨日中,疲了也累了,便揀了家小飯館吃飯休息。
沈長林抿了一口茶水,不由感慨。
陸清栩挽了個利落的髮髻,著淡青色襦裝,小巧的珍珠耳墜和鬢邊的白玉角簪襯得人愈發清雅,她小口的飲茶,接話道:「正因善心傳承,陵水王一脈才可安身到如今。」
若跋扈些,囂張些,興許早就被君王嫌惡,隨意找個罪名發落了。
沈長林點頭,不由的對小陵水王多了幾分好奇,沉思之時,突然聽見飯館外一陣吆喝聲。
「賣燒餅,香噴噴的燒餅!」
「夥計,買幾個燒餅上來。」沈長林摸出銅錢交給店夥計。
待燒餅買來,還燙呼著,焦脆的餅殼上嵌著烤香的芝麻,燒餅里夾著咸香的肉餡,沈長林先嘗了一口,讚嘆好吃,叫陸清栩也試試。
「這就是你常說起的小時候的味道吧。」陸清栩很少吃街邊賣的小食,細想起來,這沿街叫賣的燒餅還是頭一回品嘗。
「滋味兒差不多,小時候想要吃上這樣一口餅,可得盼上一旬。」沈長林笑道。
小夫妻倆邊吃邊聊,飯飽後疲乏散去,準備下午就去王府正式拜訪。
上元節後,華京城裡又落了一場雪。
翌日清晨,沈玉壽帶上行裝和隨從,要出城督查郊外工事,臨出發前同已有身孕的妻子葉京安說了會子話,葉京安月份大了,行動不太方便,沈玉壽柔聲囑咐。
「你身旁萬不可離人,無論去哪兒都叫丫鬟跟著。」
葉京安比做姑娘時圓潤了一些,俏麗中多了幾絲憨態,眼底透出點點笑意:「我知道。」
同妻子閒話完,沈玉壽出了房,這時錢氏拿著一個包袱從自己屋裡出來,不由分說的遞給沈玉壽:「把這幾件皮貨帶上!」
包袱里有皮襖,皮護膝,皮圍脖,全是錢氏和羅氏自己買皮料親手縫製的,料好,厚實,就是不甚美觀。
沈玉壽如今已是工部大員,有聖上親賜的狐裘狐圍脖等物,並不缺這禦寒的東西,但他還是微微一笑,接過包袱:「還是奶奶想的周到。」
「在外安心做事,你媳婦有我和你娘看顧,保准沒問題。」錢氏爽利道。
「你和我娘都是穩當人,我放心,奶奶,屋外風大,快進屋去吧,我過七八日就回。」
雪過天晴,趁著日光好,沈玉壽帶著隨從出了門,登上馬車,一路出了城去。
「把帘子卷上去一些。」
借著日光,沈玉壽坐在馬車裡,斜靠軟枕翻著書卷。
馬車很快到了城門口,而此刻,一隊風塵僕僕的胡人正排隊勘驗入城。
沈玉壽的隨從嗤了一聲,不屑的打量著那伙人,周圍的百姓也不約而同的和這伙高鼻深目的異族人隔開距離。
今年秋,胡人突襲邊城,兵行奇招,速奪兩座小城不說,連主城長州都攻下了,長州主帥李天凌出身將門,熟讀兵法,武藝高超,竟也不明不白的折在胡人手中,據說其頭顱還被那野蠻人掛在城樓上示眾,大乾百姓聽了無不恨的牙癢。
新仇舊怨加在一起,對這些胡人,百姓們就更不待見了。
沈玉壽合上書卷,透過車窗,留意著那些人的衣飾,他們同尋常的胡族商人穿著略有不同,氣質也更為粗獷,並且手上有使刀留下的厚繭,沈玉壽讓隨從招呼守城的士兵過來,將這一發現告訴他們。
「多謝沈大人提醒,這伙胡人是進京來謝罪的,大人好眼力,他們確實全是習武之人,不過身上的一干鐵器已在入城前全部解繳,待搜身入城後,會有官兵直接送他們去驛站,且不得隨意外出,大人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