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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23:34:31 作者: 長安墨色
姜逐謹惡狠狠的撕下一大口羊肉,肉烤焦了,有股苦味,但他絲毫沒品出來,此刻他滿腦子裡想的是另外一件事。
「大汗,小小瑤城算哪門子富裕,主城長州糧富倉滿, 財寶豐盈, 足夠族人吃喝三年。」
這些年胡人內部四分五裂, 耶律嚴自稱大汗,手下的精壯士兵不過一二百人, 攻打長州是他從未考慮過的事情。
胡人騎兵橫掃漢人城巒的好日子, 一去多年了。
未待耶律嚴說話, 姜逐謹湊到他耳邊,低語了一番。
「好計劃!」耶律嚴精神大震, 「有了錢糧兵馬, 就可壯大勢力!總有一天, 我們要打到大乾的都城,活捉那些軟弱的皇子王孫!」
姜逐謹暗暗冷笑,心裡既不覺得快樂,也沒有背叛的恥辱,只有麻木,無論身處哪一方,他都是異類,沒有歸屬感。
中秋節後,沈長林攜妻南下,名義上是視察水利,實則繞道秘密前往陵水。
姜昶在皇后誕下公主,大出血不能再育後,公開表示要在宗親中則選太子,當時群臣反對。
在一片反對聲浪中,有心者暗暗梳理過適宜人選,列成名單,陵水州的小王爺自然名列其間,然時過境遷,姜昶納了妃嬪,痛改怠政之風,也就沒人再想擇宗室子繼任的事。
一些個嘴舌刁蠻的甚至私下調笑。
「咱們這位聖上,即位之初心不甘情不願,可那位置坐久了,不仍坐出滋味來了麼,說好此生一心人,不也三宮六院了?」
武德司影鏡司監視百官言行,捕捉民間異動,沈長林隔上幾日便會聽兩司的稟報,那些調笑天子的戲謔言語,自然也被他知曉。
馬車早已出了京城,沈長林不想路人知其官府身份,和陸清栩扮做商人夫妻。
馬車搖搖晃晃,秋日的午後天色蔚藍,陸清栩靠著軟枕假寐,沈長林嗅著妻子身上淡淡的清香味闔目沉思,由陵水小王爺,不知怎的就想到那些戲謔調笑上去了。
他是怎麼對付這些逞口舌之快的人呢?為官者一律罷官流放,為商者一律罰沒家產,他重重的罰了那些人,被一些老臣痛斥為酷吏。
「天子威嚴,不容侵犯!」
面對那些斥責,沈長林一派平淡,端著清雅高潔的姿態語氣堅定,甚至有些睥睨的味道。
然憑心而論,沈長林的背景及來歷註定不會是皇權的忠實擁躉,他殺雞儆猴,明面上極端維護皇權,實際上是要借皇權實現自己的抱負,他想讓天下百姓過得更好。
僅此而已。
他的信念還在,初心還在,只是做事怎麼越來越官僚了?先帝重用武德司為天下耳目之時,沈長林曾嗤之以鼻,可武德司到了他的手上,反而更發言光大了。
那被貶被抄家的官員商賈,雖造了口業,也罪不至此。
沈長林屏息,睜開了眼,一旁的陸清栩似乎覺察到什麼,伸個懶腰,輕輕的靠了過來,她方才睡沒熟睡,語氣里仍有小憩後的慵懶:「怎麼了?」
在妻子面前,沈長林從不避諱緘默,他將方才所思低語訴來。
「如今的我,是好還是惡,有時竟也看不清自己了。」
丈夫在官場上做的許多事,偶有陸清栩不理解的,譬如方才那一樁,但她從不干涉。
陸清栩的心比沈長林柔軟的多,可每當同情心泛濫時,她會告誡自己。
身處其位,身不由己,縱連皇帝都不能隨心所欲,為人臣子的,豈能事事順心,除非拋下一切歸隱田園。
陸清栩捏捏沈長林的臉,話到喉間忽而咽下,這樣的話不足以撫慰丈夫。
略想了一會,陸清栩笑問道:「我問你,水是好是壞,水滋潤萬物,卻也會匯聚成災,摧毀城鎮田地。」
沈長林默然。
只聽陸清栩繼續說著:「再好的人,也曾說過謊,起過壞心吧?只要根本沒有改變,你永遠是個好人,再者,何必以好壞自我設限,你的夢想是造福社稷呀。」
一番貼心細語,令沈長林如沐春風。
他的信念從未改變,偶爾的迷惘,也被陸清栩恰好的點撥清明。
「知我者,吾妻也。」沈長林輕吻著妻子。
「皇上,您怎麼了?」
邊關一紙急報呈上案,姜昶閱後臉色死白,將伺候的太監嚇的不輕。
「將內閣還有兵部的人召來。」姜昶按下心頭燥疼,吩咐道。
邊境平定許久,胡人潰不成軍,竟一舉奪下兩城,還將長州的守將斬殺了,那守將出身名門,熟讀兵書,小有戰功,竟不明不白丟了性命。
就憑不足三百的胡兵?
姜昶捏了捏眉心,事出反常,必有蹊蹺。
第119章 返華京
◎暴風驟雨前夕◎
至初冬, 沈長林與陸清栩抵達陵水,此地靠南,即便到了冬日, 仍流水淙淙,綠意盎然。
陵水街道齊整, 百姓安居,是富庶之鄉。
陸清栩沿途採買考察藥材,訪名醫詢藥堂, 收穫不少, 沈長林則考察當地民情,暗考官員,恍惚之間,他想起跟隨恩師遊學的時光,雖一路顛簸,卻充實忙碌,心情比在京時安逸。
時移世易,這種輕鬆的, 可暫時擺脫繁雜政務的時光, 有一天算一天, 均難得的珍貴。
不過,沈長林到底身擔重責, 朝中的一些重要事務仍會定期匯總送到他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