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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23:34:31 作者: 長安墨色
    沈長林扭頭看著小兄,這兩年雖有通信,但大部分功能是報平安,諸事繁雜加上不想讓家人擔心,很多事都沒提。

    他和小兄之間,確實沒什麼可隱瞞的,於是沈長林從假縣令開始,將海青縣的事一件件講來。

    「也虧是你赴任,換個人,恐怕早已命喪黃泉。」沈玉壽聽罷,揪心極了,心有千言萬語,但最終只有這句感慨說出口。

    事情早已過去,現在多言,幫不上什麼忙,反顯累贅。

    「別光說我的事,也說說你的。」沈長林笑道。

    「好。」沈玉壽也從頭說起。

    與之相比,沈玉壽在國子監的日子要平淡很多,但也被穿過小鞋,遭遇了流言,還被陷害泄露月考考題,不過都有驚無險。

    不知不覺,兄弟倆走到了河邊,水流淙淙,明月高懸,令人浮動的心得以沉靜。

    「突然回京,究竟為何事?」沈玉壽自然不會被『回京敘職』所搪塞。

    沈長林盯著波光粼粼的河面,眸光微閃,沉默了一會,最終選擇實話實說。

    他需要更多的隊友,現在唯一令他信任的,只有小兄沈玉壽。

    沈玉壽花了一些時間接受這一切,道:「太子殿下的性格恐不宜為君。」

    沈長林何嘗不這樣想:「沒有更好的選擇了。」

    兄弟二人不約而同的想到了在南玉山莊度過的日子,蔣文嶠太單純,憑何君臨天下?可正如沈長林所言,沒有第二選項,唯一合適的譽王已死在亂刀下。

    「你們是怎麼打算的?」

    沈長林實話實說:「再瞞幾天,摸清朝中各重臣的傾向和打算,月底前宣布聖上駕崩的消息,並推太子登基。」

    這話說來簡單,但每一步都很艱難。

    沈玉壽明白了兄弟的意思:「我去幫你摸底,但我無法保證結果是否正確。」

    在官場沉浮多年的老狐狸,可沒那麼容易叫人摸清底細。

    沈長林點頭:「盡力便好。」

    西北邊陲,大乾和胡國交接的地方是一片茫茫戈壁灘,綿延數十里。

    是夜,厚重的雲彩掩住了月亮,戈壁灘一片漆黑,城牆上巡邏的兵丁摁著刀,來回走動觀察巡視。

    兩國邊界線過長,城牆多有破損,因此私自跨越邊界的人特別多,尤其是夜裡。

    士兵搓著被風吹僵的手,聚精會神的巡視城下異動,每捉住一個偷渡者,他們就得一份賞銀,因此士兵們巡視的格外仔細。

    黑暗中,一道銳利的目光正落在士兵身上,而後者渾然不覺。

    景郡王姜逐謹躲在灌木叢中,衣裳襤褸,雙頰凹陷,已無半點往日的貴氣。

    從華京一路逃到西南,比想像中艱難,離成功還差最後一步,姜逐謹摩挲著懷中母妃給的信物,深眸中閃過一抹帶著恨意的堅定。

    他要報仇。

    二月底,西北的寒風依舊冷冽,姜逐謹忍耐著寒冷,仇恨化作耐性,慢慢等待時機。

    終於,城牆上那位恪盡職守的士兵低頭點菸去了,姜逐謹迅速爬起,往豁口處跑,只要越過這堵牆垣,他就可以去尋外祖。

    外祖一家,乃胡國貴族,權勢頗大。

    「操!」士兵低頭點菸,奈何城上風太大,火摺子幾次被吹滅,攪得他心煩。

    他乾脆背過身去點。

    天助我!姜逐謹跑得飛快,豁口近在咫尺,他離成功僅有幾步之遙,狂喜之下,姜逐謹僵冷的臉頰上甚至浮現出一絲笑意。

    可下一瞬,一股鑽心的疼痛從腳下傳來:「啊。」

    原來各豁口都悄悄埋了捕獸夾,尖刺撕開血肉,傷口近一寸深,鮮血淋漓,劇烈的疼痛令姜逐謹不由自主的發出尖叫聲。

    「什麼人!」士兵迅速反應,呵斥的同時抽箭挽弓,羽箭破空朝聲源處飛去。

    一連三箭,下面毫無聲息,士兵抽了口煙,低聲嘀咕:「又是野狼吧。」

    姜逐謹咬著牙,一點點將獸夾掰開,撕碎衣袍包紮好傷口,慶幸那三箭都沒射中自己,然後一瘸一拐的從豁口處消失。

    時光飛逝,轉眼已過了端午,這日沈長林入宮覲見。

    「臣沈長林拜見陛下。」

    沈長林的正前方,太師椅上坐著的是新帝姜昶,也是南玉山莊蔣文嶠。

    太子姜昶死而復生,聖上染病身故,譽王不知所蹤,其母妃陳皇貴妃重病不起,陳氏一族中好幾位高官涉嫌貪污,被拿下獄。

    以上的每一件都足夠朝局震盪,但在先帝心腹姜無戈、閣老楊敏然、工部尚書馮澤雲、戶部侍郎宋槐程等人的主持下,這充滿變故甚至有些荒唐的皇位更迭,還是順利的完成了。

    不僅老臣出力,新一代的年輕官員沈長林、沈玉壽、林月賢、羅楓等人,亦出力頗多。

    「起,賜座。」新帝微笑道。

    話落,自有侍者端來椅子,沈長林規矩落座。

    蔣文嶠或者說姜昶,依舊是幾年前的摸樣,雙目含笑,眼睛乾淨的像一灣溪水。

    「長林,好些日子不見你進宮了,在忙什麼呢?」

    沈長林的話,在舌尖轉了兩圈方說出口:「臣忙公務。」

    姜昶輕嗯了聲,養育他家人陪著他一塊進了京,有家人的開解和安慰,姜昶倒是很快的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

    但顯然,他還沒真正的融入新角色,對一切政務都興致缺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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