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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23:34:31 作者: 長安墨色
這片獵場為皇家所有,在開獵前,應當有人對獵場進行過簡單的收拾,林間小路旁的野草雜樹有明顯被修葺劈砍的痕跡,但獵場寬闊,宮人不可能將整個獵場都整理一遍,林子裡的大部分地方,仍呈現出完全原生的狀態。
沈長林騎著馬,背著弓箭和箭囊,悠哉的在林中閒逛,不知不覺走得更深了。
突然,一頭野豬在遠處閃過,沈長林迅速挽弓,箭矢破風而出,咻的直往前飛去。
沈長林這一箭射中了野豬的左腿,但野豬的皮肉過於厚實,不僅沒有停下,反而加快速度往密林深處跑去。
這可是大號的獵物,沈長林自然不會輕易放棄,急忙策馬跟上,伺機想再補一箭,徹底將野豬拿下。
林子裡的落葉層層疊疊,不知積累了多少年,厚實的像床羊絨毛毯,馬兒馱著沈長林小跑疾馳,一點動靜都沒有。
風兒呼呼的在耳畔吹過,吹得他渾身清爽。
沿途追蹤著血跡,很快就到了一個小山崖上,山崖下方是一處開闊的平地,山崖和平定之間有一定的坡度,受傷的野豬根本無法跳下去,沈長林安心的坐在馬背上,在原地轉圈,靜待野豬自己現身。
一陣風襲來,樹葉沙沙碎響。
沈長林聳肩鬆了松筋骨,心想兩個時辰不到就獵了一對野兔和一隻野豬,待會都算到北靖候世子名下,雖不算多,但也不算辱沒了北靖候門第。
也不知小世子見到白鹿的影了沒。
就在沈長林胡思亂想之時,山崖下突然傳來整整嘈雜的馬蹄聲腳步聲,沈長林探身一看,搖搖望見一柄繡著龍紋的黃旗,接著是一隊穿著銀鎧的殿前軍護衛。
不用多想,他這是遇見聖上了。
沈長林不想在聖上面前露臉,否則日後萬一入了殿試,聖上見他面熟,豈不麻煩。
於是乎他安安靜靜的待在原地,繼續等待受傷野豬的出現,反正山崖上樹木繁盛,山崖下的人就算視力過人,都不可能看見他。
且崖壁高四五丈,全是峭壁岩石,沒著力點,下面的人就算想上來,一時半會也上不來。
他待著原地會十分安全。
沈長林對聖上和蔣文嶠容貌相似的事,還有些難以忘懷,趁著這個機會,他再次細觀龍顏,這一觀,自然越看越像。
此刻,譽親王姜逐元、景郡王姜逐謹,以及年僅五歲的皇五子均跟在聖上身旁。
沈長林又打量三位皇子。
景郡王的母親是胡族人,混了異族血脈,相貌自然和聖上相似處不多,而姜逐元的母親陳皇貴妃是大乾土生土長的本地人,姜逐元的容貌混合了父母的特點,其五官不能說不似聖上,但就是稱不上像,或者說他們氣質迥異。
至於五皇子,年歲過小,還看不出什麼來。
就在沈長林細觀之時,遠處出現了一隻梅花鹿。
譽親王姜逐元反應最快,立刻挽弓搭弦,拇指鬆開的那剎,乖巧坐在馬背上的五皇子突然疾聲開口。
「大哥且慢!那隻鹿有身孕!」
有孕的動物不可獵殺,這是獵場上的規矩,體現皇家慈悲之德。
姜逐元眼神一暗,這獵場上的忌諱他自然懂得,但他明明瞧清楚了,那鹿的腹部極平坦,根本沒有孕態。
不過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只是手指一松,箭矢沒有收回來的道理,他只好盡力補救,竭力偏離位置,偏上半寸,準頭則差數米。
看著箭矢追隨梅花鹿飛入灌木叢,姜逐元悄然鬆了一口氣。
應當沒有射中。
但當查看情況拾撿獵物的隨軍侍衛返回時,高喊的卻是:「啟稟陛下,譽王射中了一頭母鹿!」
怎麼可能!姜逐元難以置信,他明明偏離了方向。
但射中了也無關係,應該是小五年幼看錯了,他視力極佳,獵物是否懷有身孕還是能辨別清楚的。
「將鹿抬過來。」聖上道。
說著見五皇子眼圈通紅,抽泣著抹眼淚,憐子之心頓起,溫聲問:「希兒為何傷懷?」
「嗚嗚嗚嗚,大哥射中了有孕的母鹿,希兒心中難過。」
話音剛落,聖上的臉色便肉眼可見的灰敗下來,獵殺有孕之物乃大忌諱,加上他久病稍愈,更視此行為大不祥。
姜逐元暗暗蹙眉,強做歡顏:「小五切莫胡言,那鹿不曾有孕。」
說話間,侍衛已將遠處的梅花鹿抬到近前,姜逐元定睛一看,只見梅花鹿四肢抽搐著,傷處汩汩淌血,一雙清澈的大眼睛無辜的眨著,似在掙扎又似在求救。
更令人驚愕的是,梅花鹿的肚子圓鼓鼓,明顯即將臨盆!
「咳咳咳,咳咳咳——」
聖上突然爆發出劇烈的咳嗽聲,咳得一口氣上不去下不來,沉重的呼吸聲呼哧呼哧,好似漏風的風箱,聖上原就是吃了高僧敬獻的丸藥身子才有好轉,空虛的身體依舊千瘡百孔,並未痊癒。
因此這突然的巨咳,很快就讓他喘不過上氣來,幾欲跌下馬背,幸好被護衛扶住。
姜逐元下意識的揪緊韁繩,難以置信的望著面前奄奄一息的母鹿,腦中不停的迴蕩著三個字,不可能,不可能……
他怎麼會犯如此低劣的錯誤。
姜逐元翻身下馬單膝跪地:「請父皇明鑑,兒臣絕對沒有射有孕的鹿!」
景郡王姜逐謹也隨之跪地:「父皇請明察,大皇兄慈悲賢德,絕不可能射殺有孕的生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