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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23:34:31 作者: 長安墨色
彎鉤似的月亮高懸於空中,風吹起二人的衣袍,翩翩飛舞。
沈玉壽靠著樹幹,抱著雙臂,目光柔和的望著月亮,一縷碎發在額前鳳舞,沈長林打量著小兄長,腦海中浮現一詞,君子如玉。
「長林,無論來年我們中不中得進士,都能做官了。」
沈玉壽說著,嘴角不由自主的往上翹起,感覺如今這一切仿佛像是在夢中。
他一慣沉穩,此刻少有的露出少年人的天真:「要是做官了,我一定做個為民做主的好官。」
沈長林閉上眼,感受夜風徐徐拂過身體:「我也是。」
閉上眼睛的這一剎,他想起了鹹水村白雪皚皚的冬日,及那裡愚昧、樸實、善良的鄉鄰;又想起跟隨顧先生初次登船過沱水河時激動的心情;還有遭受陸經歷刁難時,那求助無門的滋味……
一件件往事,一位位故人在腦中閃現,最後想到的是遠在景安的家人。
一切,都越來越好了……
如今已是九月,春闈在明年三月舉行,從平昌到京師,至少要走一個月,到了後還要安身落腳,讀書備考,顯然是沒時間回景安了。
於是隔日,沈長林沈玉壽又寫了一封家書,告知錢氏羅氏及沈如康他們這件事,並夾帶了二百兩銀票一張,讓家人安心過日子,也表示自己不缺錢。
秋闈放榜後,不少人登門求解元和亞魁的書畫墨寶,這自然是有酬金的,並且開價很高,一副字畫他們願給百兩,甚至數百兩。
憑心而論,沈長林清楚他的字畫值不了那麼多錢。
不過是那些人變著法子給他們送錢攀交情罷了。
但為難的是,他們確實缺錢,去京師赴考路途遙遠,一去又是大半年,路上及到京後安頓生活的花銷自是不菲,同時還會有更多的社交,每一樣都要花銀子。
最終沈長林靈機一動,直接在街上支了個書畫攤子,十兩銀子一幅字,二十兩銀子一幅畫,來者不拒。
既利用了解元身份產生的書畫溢價,也沒有掉入『受人資助,將來挾恩圖報』的危險中。
他們很快就賺足了盤纏錢,還寄了二百兩回家。
一時間沈解元沈亞魁的墨寶在平昌城滿天飛,沈長林也成了平昌城留墨寶最多的解元,甚至有人『好心』勸他換策略。
「物依稀為貴,沈解元這樣不辭辛苦,日寫夜畫,一共也就掙錢幾百兩,若只作一兩幅,眾人哄搶抬價,可得千兩!」
沈長林聽了微微一笑,不做解釋。
德不配位,必遭災殃,立人設自我炒作的事情,他並不想做。
幾日後,賀青山孫舒陽決定回景安城去,繼續在府學讀書。
平昌城千好萬好,數千繁華亂人眼,但他們還是要回景安,那裡比較能守得住本心。
相識十多載,一直是同窗,今日一別,再見不知何年何月。
沈長林沈玉壽送他倆出了城,看著馬車往景安方向遠去,內心充滿了離別的愁緒,不過他們很快就將自己從這份愁思中抽離出來。
準備幾日後,他們也要離開平昌,同趙悲煦文平憲一家,前往京師參加秋闈了。
豈料第二日,一封喜帖送到了兄弟倆手中,同樣收到喜帖的,還有趙悲煦,以及落榜後準備留在平昌城,入讀城南書院的林天逸。
萬永珺要和史家小姐成婚了。
沈長林打開喜帖,看著上面字跡,聽著僕人的傳話,驚訝的險些將這事當作惡作劇。
可史家僕從信誓旦旦:「我家小姐與萬公子半年前訂下了婚約,因萬公子要下場赴考,三書六聘這些禮俗便低調進行了,如今秋闈結束,婚期也到了,特請沈解元沈亞魁登門吃酒。」
半年前定下婚約?
沈長林心中一哂,半年前正是史家小姐懷胎之時,至於三書六聘定是匆匆補上的。
秋闈放榜後的這些日子,史家沒有登門騷擾,沈長林以為是因自己炙手可熱,他們不敢有所動作,沒想到是尋到了萬永珺。
萬永珺雖然很招人厭惡,但被強行拉去做了史家這倒霉女婿,哎……
可惜了。
喜帖上的婚期是三日後,提前三日才通知客人,可以窺見這場婚禮有多倉促。
對此,史家解釋是貴婿萬永珺要儘早閉關讀書,為了女婿的學業著想,他們才不得不提前舉辦婚事。
對此沈玉壽趙悲煦林天逸感到很疑惑,萬永珺沒這般用功吧?
唯一知道內情的沈長林明白,只不過是史小姐的肚子等不了了。
現在胎兒已有六個月,等孩子生下先在深宅養幾年,等他們大些再領出去見人,將個三歲半的孩子說成三歲,又有誰瞧得出不妥?
三日後,喜宴準時舉辦。
沈長林沈玉壽趙悲煦同行,一起到了史家,許久不見的林天逸也到了。
「恭喜三位,均得高中。」
半年不見,林天逸穩重了很多,據說是在平昌本地聘請了名師,看來這位老師教導的不錯,至少將林公子身上的傲慢和鑽營磨去不少。
但是嫌隙在先,沒有重新結交的必要,三人淡淡回一聲多謝便走開了。
林天逸深吸一口氣,只懊惱當初年少輕狂,太過莽撞,錯失了沈家兄弟和趙悲煦這樣的朋友,哎——
喜宴開場,沈長林坐在位置上,心情複雜的看著喜堂上拜天地的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