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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23:34:31 作者: 長安墨色
在巡檢司衙門的日子,比府學的日子過的更快。
每日騎馬射箭,練拳習武,疲憊但很充實,每晚一沾枕頭就能睡著,還睡的特別香甜。
大考過後,他們暫時將學業上的壓力拋在一旁,要好好放鬆一段時間。
與此同時,考院裡的評卷工作正在緊張的推進之中。
本該今日粘榜公布成績,但又延了三日。
院試評卷與縣試、府試不同,不再由本縣本府的官員做主評判排名,而是由學政做主考試官,其他府借調的,科舉資歷至少為舉人的官員做同考試官,然後一同閱卷。
同考官會先批閱,稱之為初篩,初篩過的答卷,才能被呈送至主考試官案前。
並且,同一份試卷至少要有兩位以上的同考試官批閱,並寫下評語簽字畫押。
這樣一來,若有錯評誤評的,則可直接溯源找到閱卷人,大大減少了閱卷誤差,也更加嚴謹了。
如今埋首案前,批閱答卷的,正是年過五旬的主考試官楊敏然。
楊敏然,元安五年進士及第,後任翰林院編修、學士等職,宦海浮沉十數載,官至禮部左侍郎,是正三品朝廷大員,去歲由皇帝親任平南布政司之學政。
學政雖無固定品級,實權似乎也不多,但因身身負皇命,頒有敕書,其地位在布政使、按察使之上,和巡撫、總督相當,一切禮儀規制按三品以上受禮。
並且學政除了掌管一省科考外,還兼體察地方民情、經濟、水文之職,是京城的耳目。
因此,誰都知楊敏然怠慢不得,也不敢打擾他閱卷,推遲公布成績亦無人敢催促。
知府宋槐程一直懸著心,沒敢往考院去,生怕楊學政一個轉念,又想要上報考生作弊之事,這樣他明年的考核,怕是過不了。
「北安啊,你過來,咱們下一盤棋吧。」
近日宋槐程終於想通,同意設立官辦錢莊。
顧北安作為提議者,自然也是籌建者,這幾日正在起草錢莊的規章制度。
上司心神不寧,顧北安心中有數:「大人不必憂心,楊學政不會自食其言的。」
京官外任學政,幾年後回京,多半要入閣,這關鍵時刻,楊學政何必自己給自己潑髒水呢。
宋槐程想得通其中關竅,理是那個理,但還是愁啊,除非成績出來塵埃落定,不然心裡總歸是七上八下。
「北安,哎,不多言了,你先下。」
這邊棋盤剛擺好,顧北安捏了一白子剛落下,外面宋槐程的貼身小廝就來稟:「大人,楊學政有請。」
是順遂是考驗,就看這一遭了。
宋槐程再沒閒空夫下棋,理了理衣裳,戴上官帽後直奔考院而去。
八月末,知府衙門院裡的梧桐樹已黃了葉子,一陣秋風一陣落葉,鋪了滿地金黃。
宋槐程走後,顧北安長舒了一口氣,心道,不知這次,長林他們考的如何。
近日公務繁忙,庶務纏身,他已經很久沒抽出空來關照他們的學業了,但長林沉穩,玉壽踏實,顧北安對他倆還是頗放心的,就是青山急躁了些,舒陽基礎還不夠紮實。
希望他們都得償所願,不負這些年寒窗苦讀之艱辛。
另一邊,滿懷忐忑的宋槐程坐上轎子,馬不停蹄地趕到了考院。
楊學政滿臉嚴肅,捏著一份試卷看向他,宋槐程已經夠愛黑臉的了,知府衙門的小官小吏私下戲稱他為宋鐵牛,意思臉和李逵一樣黑,但是和楊學政比起來,那是小巫見大巫。
楊敏然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不好親近,不好糊弄,不好招惹的氣息。
「宋知府,你看看這個,可有異議。」
宋槐程不由的挺直脊背,拱手問道:「可是院試的錄取名額及排名?」
「正是。」
宋槐程滿臉肅然:「院試的考試、評卷、排名應由一省學政全權負責,楊大人決斷便是,下官不敢,也無權過問。」
「理應如此——」楊敏然頓了頓,他看了宋槐程一眼,黑沉沉的臉色里罕然的帶了幾絲笑意,「但名單出來了,你先看看也是合情理的。」
「再有,舉子夾帶之事,了結便是了結,你我都不必再掛心,秉軸持鈞才是為官之本。」
憋了多日的一口濁氣終於得以吐出,宋槐程身心都放鬆了:「楊大人說的是。」
「來看看吧,你們景川府,要出稀罕事了……」
出成績的前一日傍晚,王指揮送四位小徒弟回城。
當然,好不容易得進城一次,王指揮怎會白來一趟,他弄了一籠肥蟹,兩隻野兔,要去拜訪顧北安。
沈長林他們也好久沒去春水巷了,便順道一起去。
自然,這樣的時刻少不得魏醫士。
一行人再聚,又是一年八月。
沈長林幫著師娘做飯,肥蟹清蒸,這樣能最大限度的保留風味,吃的時候蘸上一點醬醋汁,就足夠鮮美了。
而兔肉則加了干辣椒爆炒,接著加水加大料燜煮入味,麻辣爽口特別下飯。
肉有了,自然少不得新釀的桂花糯米酒,一口酒一口肉,周圍全是良師益友,至交親朋,沈長林覺得人間最美好的日子也不過如是。
「師娘,米飯蒸少啦。」
小學子們正是能吃長身體的階段,人均一頓能吃三碗大米飯,很快,顧家的小飯鍋就被刮空了,而沈長林他們才吃的半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