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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23:34:31 作者: 長安墨色
接著詢問他們在景安過的好不好,衣食住宿是否合心意,並叮囑不要為了省錢苦自己,要吃好穿暖,並和先生、同窗們好好相處,不要惹是生非,但也不要被人欺負了還忍氣吞聲等。
絮絮叨叨寫了幾頁紙,全是大白話,有的事還重複寫了幾遍,文采談不上,思想也不深刻,但沈長林沈玉壽靠坐在一起讀信,讀著讀著,視線便模糊了幾分。
透過信紙,仿佛能想見錢氏說話的語氣,還有總是沉默卻細心的沈如康,以及愛掉眼淚但很慈愛的羅氏。
鹹水村的平靜日子仿若在昨天,又好像隔了無數載春秋。
沈長林不由的嘆了口氣,又拆開隨家信一起捎來的包袱,裡面有銀錠六枚,合三十兩白銀,肉乾五條,臘腸五條,還有兩套冬衣,看到這些,二人都有些憋不住了,眼眶發紅。
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在異鄉的遊子是家人最大了牽掛,同樣的,故鄉的家人也是他們最深的羈絆。
「玉壽,我們再看一篇策論吧。」
「好,我去找剪刀將燈芯剪一下。」
燈光變亮了,沈長林從書架上取出一本策論合集,在書桌上攤開,同沈玉壽一起欣賞學習起來。
一定要努力,只要來年八月,他們中有一人考上秀才,錢氏他們便能遷來景安,一家人便可團聚。
很快,新年到了。
歲假加旬假及寒假,府學的學子們有近一個月的假期,不過,只有一半的人收拾行囊回了家,剩下的一半,和沈長林他們一樣家鄉遙遠,只能留在府學度過新年。
小年夜這天,下了場大雪,晚上睡覺時還能聽見雪簌簌下落的聲音。
放假後,白日不必上課,四人便時常深夜才睡,夜深人靜時探討學問、做詩、寫雜文、練字更能集中精力,今夜也是如此。
過了子時,沈長林方洗漱妥帖躺到床,許是精神過於亢奮,他閉目了很長一段時間也沒有困意。
想了想,他乾脆抱上被子,提上枕頭,鑽到了沈玉壽的床上。
「長林?」沈玉壽也沒睡著,正在默背《大學》里的文章催眠。
「我們好久沒一塊睡了。」沈長林道。
沈玉壽往裡側靠了靠:「是啊,上來吧,只要你不嫌擠就好。」
「不嫌不嫌。」
府學齋室的床位只有三尺寬,冬天被子又厚重,要睡下兩個半大的少年,還是頗為勉強的,不過二人都甘心如芥。
一夜到天明,雪也停了,足有四五寸厚。
今日說好要去拜訪顧北安,於是一早,四人便收拾妥當,拿上最近的作業,踩著雪,走路去了春水巷。
知府衙門過小年才放假,一直放到元宵節,合計大半個月。
忙碌半年的顧北安終於得了一段空閒日子,接過昔日學生寫的詩文策論,他看的很欣慰:「進步很大,詩酒趁年華,你們要珍惜大好的時光。」
莊稼長勢好,他這位老農才會安心。
白雪笑著插話:「努力向學自然是應當,不過今日可以放鬆一下,你們有口福,今日有鹿肉吃,雪日吃這個最是滋補了。」
鹿肉?沈長林驚喜的瞪大眼睛:「哪來的?」
「還能是誰,王指揮送來的唄,已經切成薄片醃製好了,你們先點炭火,等他來就可以烤了,我去請魏醫士過來。」
說曹操曹操便到,話才說完,王指揮也就是王巡檢便到了院門口。
這鹿肉是衙門的同仁獵到的,送了他一塊,王指揮雖是一介大老粗,但明白獨樂樂不如眾樂樂的道理,立刻趁新鮮送到顧北安這兒來。
美其名曰感謝顧北安不忘承諾,保他升職,以作謝禮。
不過明眼人都瞧得出,老王醉翁之意不在酒,對魏醫士還有些念念不忘的意思,借著吃烤鹿肉的機會,想和魏醫士多見見。
然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魏醫士對他依舊冷淡。
不過王指揮內心十分堅強,悠悠道:「就算是一顆石頭,也有被我捂熱的一天。」
沈長林挑了挑眉:「不一定哦,很難的。」
「……」
王指揮一記眼刀飛來:「小長林,我好歹是你師傅,就這麼懟我?」
說罷一招擒拿術要揪沈長林的胳膊,但沈長林反應迅速,一個閃躲,竟從王指揮的手下躲開,並閃出半丈遠。
「行啊,身手有進步。」
「哈哈,多虧師傅教的好。」
平淡規律的學習時光過的飛快,冬去春來,秋至暑散,很快就到了院試前夕。
院考的主考官是一省之學政,學政雖在地方為官,卻都是皇帝親任,三年一屆,等於欽差大臣,都是天子親近之人,其才學閱歷皆很出眾。
按規制,學子們要去省府參加院考,但考慮到路途遙遠兼人數眾多,一般都採用學政在個府巡考的方式舉行,因此,每府院考的時間不盡相同。
這次景安府輪到八月舉行考試,恰好氣溫宜人,屬於運氣特別好的一年。
院考分兩場,一為正試,二為複試,主要考四書文、經論、詩文、雜文等,科舉考試無論童試、鄉試、會試,其考試體型大同小異,區別在於競爭激烈的程度,還有考題的深奧度,越往上考,考生素質越高,想要脫穎而出,必須有真知灼見。
而院考的題目,則由學政本人加各著名書院的山長,在世大儒以及大學者聯合討論而定,沈長林看過往年的題目,基本從四書五經出題,但出題角度會更側重治國方略,而不是泛泛之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