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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23:34:31 作者: 長安墨色
一邊走, 一邊議論這次赴考的學子帶給他們的禮物,小到景安的特色糖豆, 花箋紙、葉子書籤, 大到毛筆、書籍、大儒文選, 五花八門種類繁多,算是叫沒去的人開了眼界。
隨之, 也令人對外面充滿了嚮往, 讀書向學的熱情空前高漲, 紛紛期待自己有朝一日也能踏入景安城,最好像沈長林他們幾個一樣,到府學讀書去!
學子們走了一小段路,迴轉身去才發現沈玉堂還沒挪動腳步,保持著往城外看的姿勢。
「玉堂兄,隨我們一同回去吧,看天色,待會要下大雨!」
沈玉堂今年十四歲,眉眼間也初有成人模樣,他和沈玉壽是親堂兄弟,細看起來,二人五官有三四分相似,但氣質完全不同,因此同窗數年,許多學子還不知他和沈玉壽是親戚。
「好,等等我,我來了。」
沈長林已得了府案首,沈玉壽得了乙榜十九,鹹水村沈家一門雙童生,已經在永清縣流傳成一段佳話,縣令大人還要將其寫入縣誌。
可他也姓沈呀。
想起六年前的春天,那時沈玉壽還是根病秧子,沈長林是個萬人嫌的小啞巴,時光匆匆,如今他們走在了前頭,超越了自己一大截。
什麼時候自己可以反超回去呢?
沈玉堂還在蹙眉思索,同窗們繼續催促:「快點兒。」
「來了來了——」
從永清縣出發,要走幾日到隔壁的洪征縣才能登船。
但從第二日開始,雨勢就變大了,一行人冒雨趕到洪征縣之時,只見碼頭黃水滾滾,昔日清澈的沱水河不見了,滾滾江水如海浪一般翻湧不休。
河水暴漲,就算船家敢發船,他們也不敢坐。
雨幕中,河水邊,只見一個高浪打來,拴在碼頭邊的木帆船就隨浪上下翻湧,瞧上去特別弱小可憐,隨時要翻的模樣。
顧北安果斷的下了決定:「我們暫時住在客棧中,等雨歇了水位退到正常位置,再出發。」
於是一行人離開碼頭,找了個價錢合適的客棧落腳。
洪征縣是上縣,人口比永清縣多,也更繁榮一些,沈長林上倆次都是匆匆路過,沒有機會仔細遊覽,這回陰差陽錯在此暫留,便等雨稍歇的時候,叫上同窗和小舅舅一起出門閒逛。
接連大雨,街面上被沖刷的特別乾淨,道路兩旁樹色青蔥,格外清新養眼。
河水暴漲耽誤了行程,卻誤不了城中居民的生活,街道上行人悠哉自在,兩旁的商鋪正常營業,一派怡然。
五人走走歇歇,在一家蒼蠅小館吃了一碗麵,最後不約而同的想到要給家人寄信,雖然,他們離家還不過三五日。
這時代要寄信,絕非易事,主要有以下幾個途徑,一是請熟人捎帶,但大家一般不出遠門,很難碰著機會,其二是請商隊幫忙,他們會比較有規律性的往返某地,最為靠譜,其三是交給專門的信客,信客以幫人傳遞信件、物品為業,但只存在大都市之間。
沈長林他們這次寄信,選擇的是第二種方法,洪征縣和永清縣常有商人來往,不難托人幫忙。
錢壯粗糙的讀過一年書,認識的字不多,最終他口述,沈長林代筆,寫了長長的一封寄回家去。
這一等,就是七八日,大雨終於歇了,河水也回到了正常位置,一行人終於得以登船。
「下去,走走走,沒錢你坐哪門子的船。」
大家都上了船,在進入船艙的時候,突然聽見甲板上傳來一陣吵鬧聲。
沈長林好奇的往外看去,只見船主正叉著腰趕一個青年男子下船,那男子背著書箱,提著一個大包袱,穿藍色的長衫,明顯是讀書人模樣。
「船家,我是景安城的廩生,每月有廩膳的,我付得起船錢,只是大雨耽誤了行程,耽擱數日將盤纏花光了,等我到了景安城,一定托人給您送船錢來,欸,船家,你行行好……」
那青年男子不住的說著,船家充耳不聞,只顧趕他走:「你說這些,我不懂,只知你不付錢,這船我就不能給你上!」
「船家,我住最下等的船艙就可以,求求您,我得趕緊回去,趕不上五月的巡考,我的廩生資格會被取消的……」
「休得囉嗦,快下船!」
眼見青年男子就要被趕下去,沈長林忍不住往前走了幾步:「等等!」
這青年男子他有些面熟,似乎在閒逛洪征縣的時候瞧見過兩回,彼時他坐在路面替人寫信掙紙筆費,見他打扮言行,確實像讀書人,還說是府學的廩生,若真如此,將來還是府學的同窗呢。
逢人遇困境,拉一把是做好事,但沈長林絕不做濫好人和冤大頭,他對青年男子作了一揖,問道:「兄台哪裡人士?既是府學廩生,可知學長、學諭、學訓、直學姓氏?」
「我是恭州人,景安府學的學長姓劉,學諭姓鳳,學訓姓羅,直學姓尹。」
恭州是景川府的屬州,從恭州到景安城去,正好要經過洪征縣,並且府學諸位長官的姓氏,他全部答對了,沈長林不再懷疑他,就算不是府學的廩生,也是城內求學的學友,這次考上府案首縣裡獎賞了一些銀兩,錢氏說窮家富路,並且他們在景安的求學路以年記,就讓沈長林全部帶上了。
現在的沈長林,可小有私款。
當然,這銀子不能亂用,但在合理範圍之內幫人是可以的,一張下等艙的船票兩吊錢,不算特別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