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頁

2023-09-23 23:34:31 作者: 長安墨色
    「你做什麼!」葉青文慌張極了,拼命用力想將沈長林推開,好在賀青山眼疾手快,攔下了他的手。

    「你躲什麼,大家都看見了。」賀青山說著對江紹原道,「你快聞一聞,這是不是你那盒胭脂的味道。」

    江紹原買的是景安城特產的一種胭脂,裡面有幾味獨特的香料,他嗅了嗅:「味道一樣。」

    「我……」此刻葉青文的腦中閃過了無數個可辯解的理由,但他什麼也沒說,他明白,現在怎麼辯解都晚了。

    沈玉壽一直很鎮定,清者自清,失望的是同窗栽贓:「青文兄,你是為何啊?」

    怎麼這樣糊塗。

    這事,要從那日葉青文衝到隔壁院子與小戲子們吵架說起。

    他完敗而歸後,就一直記著那個伶牙俐齒的小戲子,府考結束後,葉青文在城裡逛的時候,竟又再次遇見了她。

    冤家相聚,自然要拌嘴,但吵著鬧著,竟熟絡起來,小戲子還帶葉青文走戲院的後門,讓他悄悄到裡面來看戲,小戲子還沒出師,不能做主角,只能演小姐身邊的丫鬟,葉青文卻看的如痴如醉,覺得她比主角亮眼。

    死板的書生遇見毒舌小戲子,話本子一般的劇情,竟在身邊發生了。

    小戲子喜歡漂亮衣裳、首飾、脂粉,常和葉青文提起,她有多羨慕角兒,角兒有那麼多的珠寶華服:「有朝一日,我也要成角,到那時候,我送票讓你從正門光明正大的進來看戲!」

    今日葉青文見院裡人少,便起了歹心,傍晚出門赴約的時候,偷了江紹原的東西,結果沒等他出門,江紹原就發現了,慌張中葉青文推開沈家兄弟的房門,將東西隨手藏在沈玉壽的書箱中,因為慌亂,他還跌了一下,胭脂盒就是那時摔碎的,中衣袖口的胭脂痕跡,也是那時蹭上的。

    「我沒想誣陷沈玉壽,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

    只是很想滿足她的願望。

    葉青文說著,眼淚奪眶而出,他哀求的看向江紹原:「紹原兄,我只是一時糊塗,胭脂我賠你一盒新的,原諒我一回,可好?」

    說罷又看向沈長林沈玉壽還有賀青山,十分痛苦的說道:「我知我不該,我錯了,我應該早早的站出來,承認東西是我拿的,這件事情,全是我一個人的過失,但是,求你們莫要宣揚出去,你們要我怎麼補償都可以。」

    葉青文二十一歲,是甲班學子,平時待諸位同窗還算親厚,見他痛哭反省,很多人都起了惻隱之心,並遷怒那個小戲子。

    「倒也不全是葉青文的錯,那個小戲子也太虛榮了。」

    「葉青文也不容易,要不,這件事就算了吧,反正,也沒造成嚴重後果嘛。」

    沈長林深呼吸兩口氣,實在忍無可忍:「險些冤枉了我兄長的清白,這叫沒有嚴重後果?什麼叫嚴重,將人屈死才算嗎?」

    「再說,且不論小戲子虛榮與否,葉青文,她有要求或者誘導你偷東西嗎?沒有吧,我看,虛榮的是你!不自量力想滿足她的願望,沒錢就偷,要被抓現行了就栽贓,現在被發現了又痛哭流涕,一樁樁一件件,哪件不是你主動為之,你哭成這樣,倒是我等的過失了?」

    說著,又對各位同窗嚴肅道:「你們也不要慷他人之慨,失主是紹原兄,被冤者是我兄長,決定權在他們手裡,你們有何權力說三道四,再說一句遠話,諸位都是立志科考為官之人,這般糊塗和稀泥,將來也要做糊塗官不成?」

    一番話振聾發聵,沈長林在他們中年級最小,但一直表現的很老成,也經常發表一些高深見解,因此他說出這番話的時候,眾同窗沒有驚訝,反而有種醍醐灌頂之感,隨後而來的是面紅耳赤。

    他們剛才說的那些話,細想確實糊塗。

    葉青文瞪大空洞的雙眼:「我沒有……我……」

    再多的辯解也是無用,若沈長林還沒來景安城,沒有經歷過這般多事情,見葉青文痛哭反省,或許,他會動惻隱之心,但是經過陸經歷一事,他明白個人德行有多重要,葉青文今日能為小戲子稀里糊塗偷東西,明日為官了,便能為其他的事貪污受賄,一個沒有原則,受不住底線的人,得到懲罰是咎由自取。

    夜裡,顧北安和白雪從秦俊茂家中赴宴歸來,聽了此事亦震驚不已。

    最痛心的,莫過於顧北安,葉青文的成績雖不算特別優異,也是他教/導數年的學生,竟做出此等蠢事。

    後來回到永清縣後,顧北安將葉青文從縣學除名,葉青文此後沒有參加科考,因為沒有縣學的免費食宿和趕考路上的補貼,以他的家境,根本無法承擔路上的盤纏錢。

    而他,原有機會改變自己和家庭的命運,一次錯誤的選擇,葬送了自己的前程。

    可見選擇多麼的重要。

    第二日下午,一個同樣重要的選擇也擺到了顧北安面前,知府大人的隨從來小院傳信,宋大人要見他。

    顧北安按時赴約,宋槐程笑笑,問道:「聽說顧訓導十分擅長算數?」

    本朝科舉不考算學,但顧北安自小對算學感興趣,自學過《九章算術》《周髀算經》等。

    顧北安點點頭,十分謙虛:「比常人會的略多幾分。」

    「顧訓導自謙了。」宋槐程雙手覆於身後,今日帶著少見的溫吞,悠哉的說:「知府衙門裡,稅課司大使一職正空缺著,不知顧訓導可否感興趣?」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