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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23:30:02 作者: 墨舞碧歌
「按照歷來的傳統,死者七日該入土為安,現在屍體沉江多天才找到,那是要靈魂永不得安寧吶,怪不得這孩子眼睛也不肯閉上,冤啊。」
有聲音隱隱約約傳來,一時又遠去。
顧夜白猛地睜開眼睛,重瞳里一片冷凝,酷戾;手指深陷進掌心,抓出一絲血痕。
寢室的電話響起。
他沒有動。
好半會,仍執拗的在響著。
「誰?」
「。。。。。。」
眉一皺,正要把電話掛斷卻有細細小小的聲音傳來了過來。
「咳,請別掛電話好嗎?」女生的聲音,悶悶的,清柔好聽。
「什麼事?」
「我,哎。。。。。。」
遲疑半天,終究不見動靜。
「這樣的惡作劇很好玩嗎?」拋下一句,他掐斷這場古怪的通話。
屏幕冷冷亦映著男子的臉。額前的細碎劉海略嫌長,剛好覆住前額,高挺的鼻樑上架了副厚大嚇人的黑框眼鏡,所有的表qíng都順理成章地斂在了這方框之下,給人感覺普通平庸之級,乃至帶點不修邊幅。
倏地,他把眼鏡摘下,俊美無濤的五官登現,明眸黑曜,目光沉斂卻犀利如獵,任誰也想不到厚重的鏡框下竟是如此一副好皮囊。
窗外,雨聲,不斷。
第三話突如其來的約會
雨天的翌日,又是滿天晴。
陽光打落在各棟大樓,不漏一角。
G大學生公寓分處東西南北四區。北苑一隅的公寓距各院系教學樓圖書館最遠,因此最為清靜;其中,北二棟的公寓是清一式獨立套間,也建得簡潔別致,可惜,價格也比普通公寓翻倍不止,卻依然爆滿,從無空缺。
與林子晏等數個男生同宿普通寢室二年多,這大三第二學期剛開始未久,一尋著這邊有空位,顧夜白便即租了下來。儘管費用高,但他素來不喜群居,再者兼職數份,有時晝夜不分,無謂擾人自擾。
課下回來,他便在案前靜靜做著稿子。
不久,林子晏晃了過來,兩人就今天廣告課上的一些案例創意和構思才聊了幾句,寢室鈴聲卻遽響。
「餵----你好。」
「是你?」
「你怎麼知道是我?」那邊卻反應驚喜。
顧夜白微微斂了眉。
耳邊又傳來女子小小的笑意,「我昨天好像只說了不到兩句話。那個,你不掛電話了?」
「這年頭還真奇怪。」他淡淡道。
「。。。。。。」
「警察捉賊,那賊反問,你怎麼捉我來著了。」
「。。。。。。。」
電話那端啊了一聲,又悶了聲息,「你繞了個彎子罵我。」
「小姐,你一而再打電話過來,意思明顯,不達目的不罷休,與其以後遭到你的不斷滋擾,倒不如現在一了。有什麼請說。」
話筒里卻突然沉默了一會。
「下周周末學校影院的片子,你----可以和我一起去看麼?當然,作為回報,我可以幫你做一些事qíng,只要在我的能力範圍。」她的聲音低低的,有點像做錯事的小孩。
想了想,又加進一句。
「我必然盡心盡力的,只要我能幫你做。」
更深的霜色染上眸。
「原來你也是本校的。這麼說,你認識我?」
「不----我不認識你,我怎麼會認識你?」
「既然這樣,那請問我為什麼要接受你的邀約?這個惡作劇到此為止。如果你非要繼續這個白痴的遊戲,我也絕不介意多生事端。」
「不,不是的----」
聽出她語氣里的後怕,他譏諷一笑,正要掐了通話,她卻嘟囔一句:「我改天再打來。」
「啪」的一聲,已然掛斷。
捏著電話,顧夜白一怔,眸色頓沉。
那人怔仲的模樣,林子晏幾時多見過。一呆,之下,笑翻在地。
「我說,你丫滴的艷福到了。接下來是不是出去約會?傳說中的熱線美女啊----」
顧夜白唇線一揚,長指往桌上調色盤一拈,淡淡道:「子晏,這個給你。」
嗯,不過,不用遞,只用砸的。
林子晏叫聲慘厲。
這一天,便這樣過去。
往後數天,日子如常。
誰也不會去理會這樣一場無關重要的惡作劇,在這景致斐然的校園裡,不過是一個似有還無的玩笑。
不管是大大咧咧的林子晏,還是冷漠沉邃的顧夜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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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的天,仿佛提前在四月。穿越了節候。
明明是陽光嫵媚,轉眼雨落珠盤。
下課的鈴聲早敲過,這場突如其來的雨卻把幾乎所有的師生都困在教學樓門前。除去少數女生帶傘遮陽外,幾乎無人攜帶雨具。
以F,S作頭文字的單詞早被男生們用了無數遍。其中頭等憤青者當數林子晏。
顧夜白輕靠在牆上,臉上聲色未動,心裡卻也不禁自嘲一笑。
早前因承擔了一間雜誌社的cha畫工作,向系裡導師夏教授申請了延jiāo期中考的數楨畫稿。
這下麻煩了。
那日的qíng景,在腦里淡閃而過。
「理由。」夏教授埋首書案,眉眼未抬。
「接了份兼職,得自己養活自己。」他道,不卑也不亢。
夏教授抬頭打量了下他,目光銳利。自己這個學生並不簡單,表現yù是人類的劣根xing,人,無時無刻不想表現自己,他卻鋒芒盡收,從不把匠心獨運的視覺和深層的技巧用在作業上,如果不是和著名美術雜誌《原色》的總編jiāo好,一次無意中老友向他提起,他甚至不知道這個成績中游的學生竟是他們專欄特定約稿人之一。
雜誌上的畫作叫他大吃一驚,畫畫這玩藝和一個人的天賦年資是分不開的,他一向自視頗高,可是要達到顧夜白這水平,卻已是差不多四十歲時候的事。執教多年,從未遇到過如此奇怪卻又天份極高的學生。做學生的,費了心機來隱藏自己,為人師表的,卻無法眼睜睜的看一塊璞玉埋沒。
或許,這次是一個契機。
「小顧,如果我答應你,這對其他同學不公平。」
「教授,我自願在成績上減去十個百分點。」
語氣淡定,沒有絲毫的懇求或者獻媚。
「一個星期後十二點半前把作業jiāo上來,逾期不效,另外你那十個百分點還不足以打動我,把你為《原色》作畫的本事盡數拿出來,這是唯一的條件。」
顧夜白微訝,倒也沒說什麼,只一笑離開。
冒雨過去,畫稿顏料遇水即化。只是他向來沒有慡約的習慣。瞥了腕錶一眼,顧夜白再不猶豫,把畫稿往襯衣里一塞,不理會背後林子晏的嚎叫,快步往台階走下去。
那微沁了涼意的雨水甫方落到身上,一把傘卻已在頭頂上方舒展開來。
最初映入眼中的是一隻握著傘柄,微微顫抖的小手。
「那個----同學,你要去哪裡?我們----一起走吧。」雨傘的主人,似乎也在微微顫抖著,聲音低迷。
有什麼在腦里簇閃而過,他心中一動,銳眸微揚。
第四話遇見
很平凡的女生,並不認識。他180公分上,那女生只及他的下頜處,身高估摸只在160上下。
模樣稀鬆平常,倒是那眉眼彎彎,乍看上去,煙疏淡月,幾分悅人。
眸中jīng光一閃而過,淡淡道了聲謝,伸手便去接她手中的傘。
男人與女人之間最基本的禮貌。
「等一下,這個你拿著。」那女生卻微急了聲音,旋即把自己的肩包拉下,向他遞去。
這個女人,還真不懂得客氣。他心下冷笑,面上也沒動聲色,只信手接過她的東西。
「把你的畫裝進去啊,這樣就不會濺濕了。」
她的聲音,低低的,有點羞赧,輕輕淺淺,卻突然劃下在他心頭。
微度了她一眼,把畫從襯衣里拿出,放了進去。
「我來撐傘,你管好它好不好?」她笑。
他唇一勾,不覺竟是,頷首。
兩人一傘漫入了雨中,背後是脈脈的人聲和cháo亂的目光。
前方,雨,也滴答,校園廣播隱約傳來克萊德曼「偶然的相遇」,細緻柔和的旋律夾雜著一首不知名的小詩:
擁擠的人群里/
你白色的襯衣/
糾纏到我綰髮的發卡/
你是淡淡的/
我亦矜持著/
就此別過/
還是他日、再相逢/
倘若陌路延伸/
兩手相牽/
時光匆匆/
很久以後/
我們是攜手與共/
還是已各分西東
美術系行政樓內。
把肩包jiāo還給她,他本擬迅速離開,拔腳那一瞬,卻硬生生頓了下來。
雨勢很大,他不過濕了離傘較遠的左側衣袖,而她卻像在水裡撈上來一般,衣服濕了大片不說,所站立的地方,水漬淌了一圈,幾縷濕發粘在額上,整個láng狽不堪;見旁邊走過的幾個女生投來奇怪的目光,她吐吐舌,拿袖子胡亂擦了擦,朝他笑笑,也沒說什麼,就準備離開。
她至於他,矮了很多,傘本就不該由她來撐。
突然,他發覺自己無法忽略掉,一路上不管她如何的手忙腳亂那傘卻始終往他那邊傾斜。
「在這裡等我一下。」瞥了她一下,淡淡道。
「什麼?」她明顯呆了呆,當回過神來,那修長挺拔的身影卻已消失在轉角處。
把畫稿放到夏教授辦公桌上。
夏教授拿起圖稿,眯著眼,細細看了一會,末了,舒心一笑,「好你個顧夜白。」
「教授,如果我的作業還湊合的話,那我先告辭了。」他神色平淡,並沒半分受到誇獎的欣喜。
「湊合?如果說你這幅東西也是只是湊合,那麼G大整個美術系學生的作品大概都得當掉重來!」
「我說小顧,你一直刻意把自己的美術造詣隱匿起來到底是為了什麼?」
顧夜白眸色微暗,末了,輕聲道:「教授,很抱歉我無法告訴你原因;您是我敬重的師長,我並不願對您說慌,請您體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