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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23:29:27 作者: 朽木刁也
散步,意味著要出門。
也意味著,會遇上不少的人。
陌生的人,陌生的目光。
他,真的能做到嗎?
沈易忽然又害怕了,他怔怔地,再也寫不下一個字,垂著頭,長發遮住臉龐,看不清表情。
發現了自己無法做到的事,沈易又一次陷入了對自我的否定中,一時之間,耳鳴的厲害,失落和絕望,再次鋪天蓋地地向他湧來。
想哭,想吐,想要尖叫,想要發泄。
心裡有個聲音在嘲笑他,對他說:
你看吧,你連門都出不去,怎麼能養得活另一條生命?
你做不到的!
聲音還在慫恿和教唆他----
放棄吧,墜入黑暗吧。
只要放棄了,不再反抗,不用嘗試,不用掙扎,不用努力,一切都會變得簡單了。
逃離這個世界,這樣就能解脫了啊。
多簡單啊。
沈易的手開始控制不住地顫抖,握不住筆,筆沿著茶几,掉到了地上,發出了輕微的聲響。
沈易用力地抓住自己,指甲陷-入肉里,很疼,他不敢抬頭,更不敢去看顧億恆,咬著牙,竭力地控制著自己不被負面情緒影響。
不能,不能在顧億恆面前發病啊。
說話的時候,顧億恆其實一直是看著沈易說的。
所以這會兒,他很快就注意到了沈易的情緒不對,不由皺起眉,擔心地叫他:「沈易?」
沈易沒有聽見。
事實上,他現在什麼都聽不見。
光是控制自己不在顧億恆面前自-殘,他就已經用盡了全力,哪裡還能聽得見外界的聲音。
顧億恆的眉頭越皺越緊,卻又不知道怎麼辦。
他看著沈易發抖,看著沈易極力地想把自己縮成一團,心裡的不安在擴大,也擔心到了極點。
過了會兒,顧億恆忽然側過身,把沈易抱進了懷裡,一下一下地輕拍著他的背脊,又在他耳邊溫柔地說著:「沒事的沒事的,我在這我在……」
顧億恆不厭其煩地說了一遍又一遍,說得嘴巴都幹了,才終於感覺蜷縮在自己懷裡的人,稍微好了一些,不再發抖了。
灰兔也早已經不玩了,湊過來盯著顧億恆和沈易看,不明白為什么爸爸和鄰居哥哥要抱在了一起?
不過,鄰居哥哥看起來不舒服啊。
「灰兔,過來一下。」顧億恆突然朝灰兔招了招手。
心情不好,情緒不高,摸一摸軟乎乎、毛茸茸的寵物,應該能好一些吧?
灰兔很乖,踩著小步子就走了過去,然後在顧億恆的示意下,主動地把自己往沈易的懷裡塞,腦袋也輕輕地蹭著沈易的手臂。
「汪~」灰兔軟軟地叫了一聲。
灰兔的叫聲,穿過了嘈雜的耳鳴,清晰地傳入了沈易的大腦里。
沈易動了一下。
接著,剛才一瞬間席捲他的絕望和崩潰,又如潮水一樣,盡數退去。
沈易從顧億恆的懷裡退了出來,低著頭,抱著灰兔坐到旁邊,一語不發。
顧億恆有點尷尬,他剛才情急之下抱住了沈易,這樣的姿勢,兩個男生做起來,難免會有點奇怪,雖然他是同性戀,可這還是他第一次這麼擁抱著另一個男生。
也有點沒緩過來。
他的心臟,現在還是跳得很厲害。
輕咳了一聲,顧億恆輕聲地問:「沈易,剛才你是不是被什麼嚇到了啊?」
顧億恆體貼地為沈易剛才的行為,找了一個合適的藉口。
顧億恆明白,沈易大概也不會想讓自己知道他剛才到底是怎麼了,既然沈易不願意,他自然不會去問,也不會去窺探,找個藉口,去掩蓋掉也就行了。
沈易聞言,怔楞了一下,輕輕點了下頭。
顧億恆笑了笑,順著往下說:「你的反應要是有人惡作劇嚇你的話,肯定很有成就感,我小時候就經常被朋友嚇,每次都是嚇得臉色蒼白,眼淚直掉,他們可高興了,之後就一次次嚇我,不過後來長大了一點,我就學乖了,遇見怕的,也不動聲色,然後就再沒有人嚇過我了。」
沈易一下下地摸著灰兔,還是沒有說話。
顧億恆的視線又落在了茶几上攤開的筆記本上,上頭,有一個沈易未寫完的「散」字。
所以,沈易是害怕帶仙人掌出門散步嗎?
沈易,是恐懼人群的啊。
重新看向沈易,又看到了灰兔,顧億恆想了想,說道:「說起來,灰兔都沒有狗伴,不然等你接回了仙人掌,我們就約著帶它和灰兔出去散步吧,兩隻狗一起,可以作伴。」
顧億恆想,如果自己陪著沈易的話,路上的時候,他可以盡力去轉移沈易的注意力,讓他不會感到太懼怕,而且,在沈易難受的時候,能夠及時幫一幫他。
有人陪著,總是比一個人要好的。
顧億恆的話,讓沈易抬起了頭。
只是他的眼神還是空茫茫的,一直呆呆地看著顧億恆,像是沒聽懂顧億恆的話。
顧億恆笑著,又說了一遍:「等仙人掌的傷好了,我們每天都約著一起出門帶它和灰兔散步吧,灰兔肯定很高興,之前在醫院的時候,它就很喜歡仙人掌。」
沈易抱著灰兔的手緊了緊,顧億恆的這番話,讓他忽然又生出了一點點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