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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23:28:19 作者: 冉爾
賀作舟已經兩天兩宿沒合眼了。
賀六爺下了船,直接在碼頭買了馬,急不可耐地往方家趕。
也是趕巧,若不是方正北死活攔著方伊池,說不準二人剛好錯開。
賀六爺緊繃了好幾日的心在瞧見裹著貂揉眼睛的小鳳凰時,砰的一聲跌落,砸出了坑,震得人耳朵嗡嗡作響。
方正北還在掙扎。
賀作舟掃了一眼,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摸出槍,對著天想放,忽然想起自家鳳凰懷著孩子,經不起嚇。
可馬已經衝到了方正北面前,賀六爺的槍掏出來,不能簡簡單單地收回去。
於是方正北回過神,就見騎在馬背上的男人居高臨下地望著自己,手裡的槍正對面門,而當他的視線落在槍口時,男人修長的手指微微一動,槍栓被拉響的音兒就冒了出來。
方正北雙膝一軟,不用警衛員踹,自個兒主動跌跪在了地上。
「操了……」賀作舟連日來的憋悶全藏在那口粗獷的嗓音里,「老子的太太是你能欺負的?」
第六十八章 發福
馬蹄揚起的灰塵緩緩飄散在冷風裡。
賀作舟嗤笑了一聲,扣在槍栓上的手指不耐煩地動了動。
「六……賀六爺……」方正北嚇丟了魂,手裡的酒壺啪嗒一聲跌碎在地上。
賀作舟從鼻子裡擠出聲冷哼,暫時放過他,目光迫不及待地落在方伊池身上。
方伊池剛揉完眼睛,眼尾猩紅,像是垂了淚,瞧得賀作舟的心一抽一抽地疼。
不過幾日的工夫,他的臉就瘦了一圈,連下巴都尖了,賀六爺握著槍的手發起抖。
他看不得小鳳凰吃苦。
人方伊池跟了他,就該天天過好日子!
而方伊池揉完眼睛,眼前先是浮現出一片晃動的光影,他呆呆地望向馬背上的男人,模模糊糊覺得撞進了洶湧的波濤。
賀作舟心一軟:嗐,這鳳凰看傻了!
於是賀六爺罵了一路的嘴到了方伊池面前,憋出來的全是好話:「嘛呢?快到你爺們兒這來。」
方伊池如在雲端,恍恍惚惚地往前蹭了兩步,被馬噴了一臉熱氣,終是如夢初醒。他眼底沉寂許久的光瞬間被點亮,攥著酒杯躥到馬下,不等賀作舟伸手,就激動得蹦起來,吊在馬背上,費力地往上蹬腿。
「小祖宗!」賀作舟差點被方伊池嚇死,連忙伸長了胳膊把他撈進懷裡,「真他媽有能耐!」
「騎過馬嗎你,沒騎過你瞎蹦什麼?」
乍一重逢,又是好一頓罵。
方伊池將臉埋進賀作舟的頸窩裡,溫溫熱熱一片,就像是他的心,滿滿當當全是愛意,被罵了也不難過,反倒收緊了環在賀六爺腰間的手,撒起嬌:「我騎過。」
「淨瞎扯。你夢裡騎過?」
「不是夢裡。」方伊池耳朵紅得滴血,呢喃,「在……在先生腰上騎過。」
「……」賀作舟默了半晌,咬牙把身體裡的熱意壓下去,抬手給了他屁股一巴掌,「小挨刀的,你給我等著,今晚我就把你的屁·股·操·開花。」
打完又慌張地收手,扭頭去找嚴仁漸。
壞了,小鳳凰肚子裡有孩子,這一巴掌打得會不會太重了?
方伊池哪裡知道賀作舟的擔憂,他還巴不得先生再打幾巴掌呢。分別了這麼些時日,他什麼都想,就連那累死人的家法都想。
他將臉再次埋進賀六爺的頸窩。
可能趕得太急,方伊池在賀作舟的肩頭聞到了北平的風雪的氣息。
乾澀又冷硬,卻成了他多日來唯一體味到的暖意。
方伊池揪著賀六爺的衣領,抽抽噎噎地問:「您的嗓子怎麼劈了?」
涌到嘴邊的話硬生生被賀作舟咽了回去,因為他瞧見了方伊池發紅的眼眶。
那一瞬間六爺想說的話多了去了。
——我來逮你這隻吃飽了撐的的鳳凰。
——你特麼肚子裡有我的種了。
——方伊池你消停一兩天不成嗎?
…………
然而話到嘴邊,就剩寥寥數字:「想你想的。」
方伊池仰起頭,像貓似的,顫顫巍巍地湊到賀作舟的頸側,羞澀又含蓄地親了親。
那觸感不比雪花融化來得鮮明,賀作舟卻覺得有子彈穿過胸膛,整個胸腔都在震顫。
方伊池的嘴唇嚅動了幾下,賀作舟幾乎已經聽見他說「喜歡」、說「愛」、說「思念」、說「離不開」,可當小鳳凰真的開口時,說的只是:「先生,我好睏。」
賀作舟磨著後槽牙,把肩頭的披風扯下來裹在方伊池身上:「睡吧,有你爺們兒在,天塌下來也不怕。」
方伊池當真困。自從離開北平城為六爺搶錢,他就沒睡過安穩覺,如今好不容易抱住自個兒的梧桐枝,前些時日的困頓就死灰復燃似的全來了。
「先生怎麼來了?」不過方伊池還記得正事。
連進方家都能氣定神閒的小鳳凰忽然慌了,他費勁兒地從懷裡掏出信封,怕皺,還用手扯了扯,再巴巴地塞進賀作舟的手裡:「先生,這是我娘留給我的錢,你拿去用,不夠……不夠的話……」
方伊池犯愁地擰眉,餘光掃到跪在地上的方正北,豁然開朗:「不夠,我就再上方家給您搶!」
好不容易冷靜下來的賀作舟差點又一口氣沒提上來,活生生給小鳳凰氣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