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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23:28:19 作者: 冉爾
要是嫁給六爺的是個女人,今日自然沒那麼多說頭,鳳冠霞帔,揀最好的穿。
可方伊池是個男人,自是不能穿得那般瑣碎。
於是賀作舟讓人用暗紅色的布料做了長衫,上面簡略繡了花紋,不求艷壓群芳,但求一分端莊大氣。
衣服是早就備在床邊上的。
方伊池趁賀作舟不在,偷偷摸摸脫了小褂子,伸長了胳膊將長衫套上,往下拉的時候,發現六爺不知何時偏了頭,正直勾勾地盯著他的腰。
方伊池的腰邊有鳳凰的紋路,他心虛地往後縮了半截,又忍不住撫平衣擺,悄默聲地往先生身上瞟。
當真是情人眼裡,怎麼都好看。
賀家起底都是扛槍的,打小經受的教育與學堂出來的大不相同,像賀作舟,就是陸軍軍官學院出身,身上自帶一股鋒利的氣勢,穿上軍裝尤甚。
方伊池一邊想,一邊往被子底下縮,腳丫子探出來半截,又像是畏寒,倏地縮回去了。
「外面再穿件狐皮的小褂。」白玉似的腰被長衫擋住,賀作舟遺憾地收回了視線,轉身繼續折騰衣領,「外頭還有點飄雪,貪涼日後有的你受的。」
好好一句話從六爺嘴裡說出來就變了味兒,方伊池習以為常,他自顧自地穿好長衫,生怕把衣服壓出褶皺,站在屏風後使勁地撣衣擺。
「六爺。」早起的不只他們倆,萬福敲門進來,伏在賀作舟耳邊輕聲說了句話。
方伊池只聽見幾個字,好像是「鬧事」和「唱戲」,他眼珠子滴溜溜一轉,意識到這是王浮生在搞壞事兒,便抬頭去看賀作舟。
巧了,賀作舟正扶著帽檐瞧他。
兩人目光一觸,自是黏稠萬分。
「記得答應過我的話。」賀六爺接過萬福遞來的馬刀,橫著一握,「外人說什麼都甭想岔了!」
喲,都這時候了,還在旁敲側擊地敲打他!
方伊池憋笑憋得辛苦,「唉」了聲,扶著屏風,裝作渾不在意的模樣繼續穿鞋。
賀作舟心裡煩悶,怕他聽見閒言碎語跑了,恨不能把小鳳凰拴在腰上,又不得不先去處理喜宴的事兒,好好一個大喜的日子,硬是把自個兒折騰得眉頭緊皺,瞧著一點兒也不舒坦。
「先生,您去吧,我就待在北廂房裡,哪兒也不去。」方伊池穿好鞋,坐在梳妝鏡前,把賀作舟先前給他買的胭脂一應排開。
倒也不需要畫什麼,太妖艷了不適合大喜的日子,他只想用紅色的胭脂點顆痣,也不能點在眼尾,成了淚痣不吉利。
比淚痣再低些的位置,面頰以上為最佳。
方伊池找好筆和胭脂後,萬祿把熱水端了進來,他抓著帕子洗臉,還沒抬頭,就見腳邊多了雙軍靴,繼而下巴被牢牢捏住。
賀作舟逼他與自己直視,目光滾燙,嗓音嘶啞:「我可把你的話記住了,你要是真跑,以後我就把你拴在家裡。」
言罷,猛地低頭,雙唇激烈地撞在一起,方伊池瞬間嘗到了血腥味,賀作舟卻不鬆手,硬是廝磨了片刻,繼而像是下定了決心,頭也不回地奔門外去了。
被留在屋內的方伊池好半晌才緩過神,他捏著白帕子輕輕「嘖」了一聲,對著黃銅鏡內映出來的有些恍惚的身影伸出舌尖,慢條斯理地將唇角的血舔了,然後用力把帕子砸進水盆,踩著濺在地上的水漬,抬腿往屋外走。
萬祿連忙追上去:「小爺,您不是答應了我們六爺留在屋裡嗎?」
方伊池推門的手微頓,回答得萬分乖巧:「嗯,答應了。」
「那您……」
「不長眼的都跑來家裡來噁心我家先生了,我坐不住。」
「小爺,您……您知道?!」萬祿大吃一驚。
「知道。」
「小爺,熟客的事兒您聽我給您解釋。」
「敢情你們都知道熟客是先生找來的?」方伊池似笑非笑地往身後掃了一眼。
萬祿忽而就不敢吱聲了,還覺得小爺的目光與賀作舟的相似萬分。
方伊池抿唇沉默片刻,笑了:「傻站著幹嗎?我要是真的生氣,早跑了。」
「小爺……」
「走吧,再遲些,我家先生就真的要被氣著了。」方伊池溫溫和和地說完,垂下眼帘,追著賀作舟的背影往前院去了。
作者有話說:我們池要去給先生撐場子啦!現在的小鳳凰已經很勇敢了!!Ps不會虐的,我是甜文寫手。
第六十章 大婚
天剛蒙蒙亮,院兒里全是行色匆匆的下人。
方伊池走得急,邊走邊系狐皮小襖的扣子,身旁時不時有人低聲問好,個個都叫他「小爺」,他顧不上回話,生怕跟不上賀作舟,連跑帶跳地催身後的萬祿:「六爺是去的前院兒吧?」
「是。」萬祿跑出一頭汗,「小爺,您慢著點,王浮生那傢伙不會把六爺怎麼樣的。」
「我是擔心六爺會被怎麼樣嗎?」方伊池好不容易系好扣子,又跑熱了,忍不住蹙眉,「我是擔心六爺在這大好的日子被噁心了!」
跑過北廂房前面的院子,方伊池穿過月門,想著前堂兒人多,乾脆繞到迴廊下走,雖遠了點兒,好歹能放開腿跑。
賀作舟去的不是別處,正是先前帶方伊池去聽過戲的院子。今日前院擺的桌子比平日的還多,一律鋪著桌布,來往的下人在桌子間奔走,桌子最前面的老地方,戲台已然搭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