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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23:28:19 作者: 冉爾
阿清沒穿旗袍,而是套著先前那件破舊的長衫,搓著手,焦急地在院前踱步。
「阿清!」他喚了一聲,「來這兒。」
北廂房前面的院子裡有涼亭,夏日遮陽,冬日擋雪。方伊池把阿清叫到亭下,警衛員早已在石凳子上放了兩個軟墊子。
「昨兒個還想找你一同吃飯,誰想,你竟然悄默聲地回家了。」
阿清勉強笑了笑:「我娘身體不好,我實在是不放心。」
「如今還好嗎?」
「已經大好了。」
方伊池聞言,稍稍安心,恰好萬祿送來熱茶,便隨口道:「十五那日我成婚,你可定要來喝一杯喜酒。」
經歷了這麼些事,方伊池和阿清的關係好上不少,甭說成婚的喜酒,就算是逃婚的行囊,只要他提,阿清都會幫忙。
誰承想,方伊池話音剛落,阿清的臉竟然白上了幾分,也沒立刻答允。
方伊池等了又等,終是抬頭詫異道:「你不來?」
「我倒是想來。」阿清揉了揉眉心,像是在做什麼鬥爭,最後狠狠地啐了一口,猛地攥住方伊池端著茶碗的手,「你讓你身邊的這些人都下去,我有話要同你講。」
茶碗裡的熱水濺出來些許,不燙,卻也刺人。
方伊池猶豫片刻,讓萬祿帶著警衛員走了:「怎麼了?搞得這麼神神秘秘。」
言罷,忽而大吃一驚,原是阿清的面色竟然又蒼白了些許。
方伊池急急地問:「可是病了?」
「病什麼病!」左右無人,阿清言談間放開不少,瞪著方伊池喃喃道,「你啊,長點心吧。」
「到底怎麼了?」方伊池拿了帕子擦手,莫名其妙,「阿清,你是不是有什麼話想對我說?」
阿清端著茶碗的手緊了緊,最後徹底撒開,轉而抓了一把果乾,丟進嘴裡食不知味地咀嚼:「方伊池,我爹是為什麼被賀家的四爺打了一頓?」
「胡言亂語。」方伊池毫不隱瞞,「他跑來賀宅門前說我先生的壞話。」
「那你知道他說的是什麼壞話嗎?」
「好像是說先生去六國飯店見了什麼人。」
「見了誰?」
「我……我不知道。」方伊池微微怔神,眉宇間浮現起一抹凝重,「我原本問了先生,先生也答應與我解釋,可那晚我直接病倒,這事兒就耽擱了下來。」
聽聞方伊池並不是一事不知,阿清略微鬆了一口氣:「這事兒說來難以啟齒,但我爹確實被我那個心軟的娘撿了回去。」
「他命大,躺了兩三天恢復了神志,張嘴就嚷嚷賀六爺給你找熟客。」
「找什麼熟客?」方伊池不明所以。
阿清捏著果乾搖了搖頭:「我也不明白他話里的意思。」
「我爹那個人,三天兩頭泡在賭桌上,沒幾分鐘是清醒的,所以我一開始並沒有當回事。」阿清說到關鍵處,不由自主壓低了聲音,「結果當晚有人鬼鬼祟祟地找我爹,旁人我還真認不出,可那是王浮生啊,上咱們飯店好多回,還給你妹妹開過藥,他就算是化成灰,我也能認出來。」
「王浮生?」方伊池聽見這個熟悉而遙遠的名字,差點忘記喝手裡的茶。
「可不嗎!」阿清也跟著感慨,「我也嚇了一跳。這王浮生是你以前的熟客,和我爹能有什麼關係呢?」
「我就湊過去偷聽,他倆倒是謹慎,關在屋裡連燈都不點一盞,聲音還壓得低,我趴在窗戶邊上沒聽真著,只隱約聽見王浮生說什麼『熟客』,還有什麼『鬧事』。」
「方伊池啊,我估摸著他們是不是想把你先前的熟客找來,在喜宴上給六爺找不痛快?」
方伊池差點把嘴裡的茶噴出來:「誰給他們的膽子?」
攪和賀六爺的婚事,這事兒就算放在賀老爺子那兒,顧忌賀家的顏面,都要生氣。
阿清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只隱隱覺得不妥:「我覺得這事兒你得跟六爺商量商量。」
「商量什麼?」
「那是你大婚。」阿清把心裡話說完,陡然輕鬆不少,倚在桌前長舒一口氣,「一輩子就一回。你樂意讓別人糟蹋了?」
「嗯,我心裡有數。」他放下茶碗,若有所思地揣起手。
阿清坐在一旁稀奇地瞧,半晌憋不出感慨:「方伊池,你也就這會子正常點。」
「胡說什麼呢?」他不滿地瞪過去一眼。
「我胡說?」阿清把吃出來的果核往碗裡一丟,平日裡的潑辣勁兒上來了,毫不客氣地念叨,「你自個兒琢磨琢磨!先是要死要活地畫什麼勞什子鳳凰,眼裡也死氣沉沉的,後是我勸你十句話,你聽不進去一句。敢情你嫁的不是賀六爺,是個能吸人精魄的妖精?」
方伊池先是笑,後也抓了把果乾:「這事兒說來真沒臉,是我自個兒鑽了牛角尖。」
他剛想把誤會自己得了白喉的事情說給阿清聽,身後就傳來一聲低低的笑:「你在我面前可沒說自己鑽牛角尖。」
「先生?」方伊池面上一熱,丟了果乾,巴巴地回頭,生怕賀六爺把他丟人的事兒全說了。
的五十九章 跟你
只見賀作舟披著外套從北廂房那邊走過來,彎腰過月門時,忽而抬起手臂,那隻算是嫁妝之一的海東青從天而降,鐵鉤似的爪子攥住了男人結實的臂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