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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23:28:19 作者: 冉爾
病了的小鳳凰是不能勞神費心的。賀作舟捏了捏眉心,將煩躁按在心底,替方伊池將被子掖好,避重就輕:「睡會兒,起來再喝藥。」
說完,起身想走。
方伊池眼前晃過一片陰影,不知怎麼的,竟大著膽子撲過去抱住了賀作舟的腰。
他覺得賀六爺這麼一走,就再也不會回來了。
以往都是先生哄他,如今輪到他哄先生了。
方伊池把臉埋在賀作舟的頸窩裡,小心翼翼地貼著一小塊微涼的皮膚,生怕自己被推開,連氣兒都不敢喘,憋得雙頰通紅,嗓子裡忽然一癢,繃不住開始撕心裂肺地咳。
賀作舟轉身替他拍背。
「先生……」方伊池淚眼矇矓,死死摟著賀六爺的腰,生怕梧桐枝兒去找別的鳳凰,「先生,您給我三天,就三天時間。」
「三天一過,我把什麼都告訴您!」
他豁出去了,哀哀地為自個兒的婚姻爭取一線生機:「不要和離,您等我三天,三天以後再……再談和離,成嗎?」
方伊池話音剛落,身子一輕,他本能地抬起腰,撅起來的臀·瓣正正好被賀作舟打了三巴掌。
賀六爺淡淡道:「又忘了?」
方伊池縮縮脖子,後知後覺地想起來,以前答應過先生不談和離,連忙湊過去,眼巴巴地問:「不……不那什麼,成嗎?」
好傢夥,「和離」兩個字不敢說,還敢瞎扯。
「不離。」賀作舟擠出聲冷哼,強忍著沒哄方伊池,反而冷漠地注視著他,「但剛剛那次算進家法,等你病好了,我干·不死你。」
「先生……」
「躺著。」
「先生,阿清……」
賀作舟差點憋不住邪火,猛地起身深吸了幾口氣,才咬牙切齒道:「行了,我曉得,這就喊萬福去給你請阿清過來。」說完,兩三步走到北廂房的門前,「砰」的一聲把門摔上了。
兩個杵在門邊的警衛員目不斜視,等賀作舟路過,才併攏後腳跟問好:「六爺!」
「甭管我。」賀作舟停下腳步,站在屋檐下,掏出煙盒子抖出根煙。
停了好幾日的雪又開始下,像是憋了十足的勁兒,賀作舟出來不過短短几分鐘,肩頭就落了薄薄一層雪。
怪不得方伊池出門就要生病。
賀作舟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把煙點著,他踩著一地被雪花撲滅的火柴走到警衛員身旁,吸了兩口煙,啞著嗓子命令:「進屋裡守著。」
喜財和愛錢立刻走進門,緊貼著門板站好了。
估摸著動靜大了,屋裡飄來方伊池顫顫巍巍的一聲:「先生?」
「小祖宗!」賀作舟暗罵一聲,原本打算晾一晾小鳳凰,誰想就聽了「先生」兩個字,立刻忍不了了,心化得跟春水似的,甚至主動幫他找起藉口——天寒地凍的,出去跑容易傷風,還不如把阿清請過來,起碼沒那麼容易生病。
賀作舟邊想,邊把煙按滅在青灰色的窗台上,暗紅色的火星像一簇驟然綻放的花,又瞬間消失在六爺修長的指尖。
賀作舟果斷推門而入:「小鳳凰,你消停點。」
方伊池還保持著六爺走時的姿勢,那雙沁了水意的眸子執拗地望過來。
怪可笑的。
明明怕得要死,卻非要和自家先生過不去。
賀作舟繞到屏風後與方伊池對視,片刻後啞然而笑:「敗給你了。」
方伊池眨眨眼。
「得了,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吧。」賀作舟把沾了雪的外套掛在衣架上,扭頭喊喜財,「你跟著萬福去平安飯店,把阿清接過來,到時候經理問,你們就說是我的意思。」
方伊池聽得眼前一亮,竟撐著一口氣,搖搖擺擺地晃到了賀作舟面前:「先生!」
「別,別這麼喊我。」賀作舟假裝生氣,把方伊池的手撥開,卻又悄悄去扶他的腰,「我怕了你了,每次撒嬌,准沒好事。」
這是氣話,方伊池都聽得出來。
他含淚的眸子裡波光粼粼:「謝謝先生。」
「甭謝,我聽著牙酸。」賀作舟把方伊池打橫抱了,重新坐回床邊,身體力行地為兩人的爭吵畫了個不那麼完美的小句號,「你聽我跟你說。」
「……阿清來可以,你們獨處也行,但別干傷身體的事兒。」
如今方伊池還有什麼事兒是不能答應的?他眉開眼笑,團在賀作舟身旁止不住地點頭。
賀六爺也不曉得方伊池聽進去多少,倒是越說越細碎:「你別跟我打馬虎眼。」
「喝酒萬萬不行,衣櫃裡的衣服穿可以,但旗袍一律不許碰,就算真的忍不住要試,也給我躲被子底下,凍不著才行。」
「你以前可以唱《蘇三起解》,現在不許唱,生著病呢,喉嚨撐不住。」
賀作舟這是不知道方伊池和阿清到底要做什麼,乾脆想到哪兒說到哪兒。
說不感動那是假的,方伊池回過味兒來,終於明白賀作舟心裡藏著的感情有多深,先前鬧彆扭時忍著不哭,此時竟繃不住要落淚,卻又不好意思叫賀六爺瞧見,搞得他多麼多愁善感似的。
「聽明白沒?」賀作舟說得口乾舌燥,見方伊池拱在被子裡吸鼻子,沒好氣地拍了拍他的頭,「你爺們兒我可不是吃素的,別想鑽空子。」
方伊池胡亂一通應允,臉埋得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