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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23:28:19 作者: 冉爾
雪白的脖頸像雪似的猝然跌進賀作舟的視線。
小鳳凰倚著窗戶,垂著頭,像是在拍衣擺上的灰,暗紅色的燭火逐漸浸染了似雪的肌膚,宛若點點盛開的紅梅,倏地開滿了枝頭。
他被賀作舟疼得日漸水潤,骨子裡透出股含羞帶怯的風情。
但賀作舟很快皺起了眉,起身板著臉走了過去。
方伊池聽著逐漸靠近的腳步聲,心臟怦怦直跳——阿清的法子果真好,只解了衣扣,六爺就繃不住了!
他不受控制地攥著衣領,打算等賀作舟一把將自個兒抱住,就扭頭去扯先生的褲子。
誰承想,身子忽然一輕,賀六爺竟然把他扛在肩頭,啪的一聲扔在了床上。
「先生?」方伊池微張著嘴,不明所以地抬頭去望。
「方伊池,你不知道自己身體不好啊?」賀作舟壓著他的腿,兇巴巴地俯身,「剛剛在外頭吹風就算了,進屋火盆還沒熱乎起來就想脫衣服。你是嫌病不夠重,還是嫌命不夠長?」
這話一下子戳中了小鳳凰的傷心事,他就是怕離開賀六爺,也怕病死。
可這又有什麼錯?
方伊池躺在床上,紅著眼眶瞪給自己系紐扣的賀作舟,更加堅定了要在背上畫鳳凰的決心。因著他家先生根本沒法子被誘惑,成天淨會氣人!
方伊池氣鼓鼓地睡了一覺,第二天神清氣爽地帶著警衛員找阿清。
不過這次,賀作舟說什麼也要陪著。
方伊池急死了,要是賀六爺瞧見了他們準備的顏料,那他畫鳳凰還有什麼用?
一點兒也不驚喜了。
「不要我去?」賀六爺沒想到自己竟然會被拒絕,一時氣笑了,「喲呵,你倆背著我幹嗎呢?」
賀作舟不問還好,一問,方伊池忽然想到另一件事:「先生,您先前去六國飯店見誰了?」
賀作舟被問得一愣,一時沒跟上他的節奏:「什麼六國飯店?」
方伊池板著臉提醒道:「就是阿清他爹攔著我們要錢那天,您本該在城門樓子那邊談事兒的。」
經他這麼一提醒,賀作舟想起來了,小鳳凰說的是哪一天。
賀作舟原先在方伊池身邊安插了三個熟客,除卻王浮生,剩下兩個都挺上道,知道自個兒的身份,六爺一發話,就麻溜地離開了北平。
只不過就算是做生意,也不會永遠不回來,方伊池說的就是他們回來的那一天。兩個商人見過賀六爺後,並未逗留,從六國飯店出來,又急匆匆地趕去了關外。
賀作舟沒想到這茬事方伊池還記得,有些驚詫,眉頭不由自主皺起:「我去談了生意。」
他也不曉得賀六爺到底見了誰,就是覺得阿清的爹說出的話不尋常,抱著試探的心追問:「要瞞著我?」
「沒有瞞你的意思。」賀作舟垂下眼帘,伸手撫平小鳳凰衣角的褶皺,「這事兒我晚上細細跟你解釋。」
方伊池一聽,連忙把話題扯回來:「先生,既然你晚上要跟我解釋,那現在就許我自個兒去平安飯店吧。再說了,人阿清的爹昨天才被……才被四哥揍了,您這麼去,萬一他不高興怎麼辦?」
方伊池硬著頭皮掰扯理由,還把雙手抬起,攔在門前,死活不肯賀作舟過去:「聽我一句勸吧,那是人家親爹。」
親爹倒真的是親爹,只是阿清或許還想要四爺揍得更狠些。
當然真話現在的小鳳凰不敢說,生怕賀作舟起疑:「您自個兒琢磨琢磨,是不是這麼回事?」
賀作舟再怎麼琢磨,也覺得方伊池的話里有貓膩,但是去平安飯店又能折騰出什麼事兒來呢?
再者六爺心底也藏著秘密,既然已經答應方伊池坦白,現下也沒什麼精力再去掰扯上不上飯店的事兒,便順著方伊池給的台階下去了:「也罷,你自己去吧,把事情解釋清楚,順便幫四哥道個歉,晚上回來,咱倆好好說說話。」
「成,我記著了。」方伊池鬆了口氣,帶著萬祿嗒嗒嗒往院兒外跑。
他跑得太快,沒瞧見賀作舟跟萬祿比了個手勢。
那意思是「盯緊點」,有什麼發現都得匯報呢!
這幾日沒有下雪,路還算好走,方伊池坐著萬祿開的車,很快就到了平安飯店。
今兒個經理沒敢上他面前來找不痛快,直接讓阿清坐在大堂里等,方伊池也不含糊,見著人,伸手一拽,急匆匆地跑:「阿清,你幫我弄齊畫鳳凰的傢伙什兒了嗎?」
阿清被方伊池拖得踉蹌了兩步:「哎喲喂,小祖宗啊,你可嚇死我了!」
阿清說:「借了您的光,我現在不愁吃不愁穿,經理也不敢大聲吆喝我,以前胡攪蠻纏的客人更是假裝看不見我。」
「所以您就讓我歇歇吧!」
方伊池頭也不回地往樓梯上爬:「我急呢!」
「我知道……」
「你不知道!」他一口氣跑到二樓的包廂里,倒了兩杯水,一杯自己拿著,一杯推給阿清,然後仰起頭一飲而盡,「在哪兒呢?」
這是急得連口氣都不喘,滿心只想著往後背上畫鳳凰。
阿清把水灌了,好笑地搖頭:「得嘞,賀太太,把上衣脫了,我今兒先給您描個輪廓。」
換了旁的時候,阿清這麼調侃,方伊池是要生氣的,但是今天他心裡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畫鳳凰,所以非但沒計較,還走到屏風後,湊到火盆邊,哆哆嗦嗦地將身上的小褂子脫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