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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23:28:19 作者: 冉爾
方伊池將雙手放在窗框上,眯起眼睛看掌心裡交錯的傷痕,他看得專注,又看得茫然,甚至舉起手,將掌心對著昏暗的光看。
怎麼不疼呢?
方伊池覺得自己應該更心痛才對,可他遠比想像中平靜,僅僅到了需要抽菸解悶的程度而已。
這是為什麼呢?
難不成……是因為六爺?
一想到賀作舟,方伊池的心臟就開始怦怦直跳,他將傷痕累累的手按在心口,終於後知後覺地感受到了痛楚。
那些酸澀的、愁苦的、煩悶的情緒在他的心底徘徊不去,只有觸及賀作舟這個名字,才會如煙般飄散。
六爺是他的救贖,是他聽到方伊靜的實話卻沒有當場崩潰的原因。
他是賀作舟的小鳳凰,自燒掉原先的旗袍的那天起,就浴火重生了。
店小二買來了煙,方伊池用傷痕累累的手接過,看了眼牌子,是駱駝牌的。
他給了小費,倚在窗邊,用纖細的手指夾住細長的香菸,偏頭等小二將火柴擦著,再殷勤地湊上來點火。
方伊池的眼神悲切又迷茫,曾經他也是這樣的姿態,卑微地替客人點菸,然後在心裡盼望著能多些小費,好給妹妹買藥治病。
「我自己來吧。」他一想到方伊靜,心頭再次湧起煩悶。
小二不疑有他,放下香菸,拿著小費興高采烈地跑了,而方伊池繼續靠在窗邊吸菸。
淡灰色的煙霧在風中飄散,他望著灰濛濛的天,又低頭瞧毫無生機的大地,似乎看見了幾個拖著黃包車的板兒爺從街角一閃而過,又似乎瞥見了賣糖葫蘆的大爺穿街而過。
他並不生於這片土地,卻長於四九城,如今熟悉的一草一木逐漸陌生,什麼都瞧不真切了。
遠處有汽車開來了。
方伊池循聲望去,覺得車子眼熟,而汽車正正好停在了他的窗下。
萬祿跑下來,拉開了后座的門。
一抹深沉的墨色闖進了方伊池的視線。
賀作舟將軍帽夾在手臂間,大步地往前走了兩步,繼而似有所感,倏地抬頭,撞上了方伊池的目光。
那張毫無表情的臉立刻生動了幾分,眼角含了笑:「小鳳凰。」
他俯身痴痴地望著賀作舟,應了聲:「先生。」
賀作舟點了點頭,再次邁步,穿著軍裝的筆挺身影消失在了飯館的入口。但很快,方伊池就聽見了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包廂的門開了,賀作舟帶著凜冽的寒氣,一把將他摟進懷裡。
「別抽菸。」賀六爺將方伊池指縫裡夾的煙搶了,塞進自己的嘴裡,「心裡有事兒跟我說,別撐著。」
他挺直的脊背因為賀六爺的話,一點一點軟了,幾乎蜷縮在了賀作舟的懷裡。
「你可把我氣壞了。」賀作舟風塵僕僕地趕來,一是擔心小鳳凰見了方伊靜難受,二來吧,是聽了萬祿的轉述,氣得根本談不下去生意。
萬祿是個好下人,挺機靈的,就是有時腦子轉不過來彎兒,描述方伊池和方伊靜的對話時,把那句「我巴不得他休夫」也給說了出去,害得嚴仁漸在一旁擠眉弄眼,差點心肌梗死。
人方伊池擺明了說氣話,你聽不出來啊?
也不知道長了個什麼腦子。
奈何萬祿就是這樣的人,說出去便說出去了,賀作舟聽得火冒三丈,當即撂下談生意的人,火急火燎趕到了飯館。
然後下車沒走幾步,抬頭就瞧見了小鳳凰。
方伊池倚著窗戶抽菸,瘦削的身影被陰影遮去大半,伸出窗戶的手慘白慘白的,指尖閃著一點猩紅色的光。
賀作舟的心猛地提起,覺得他在叫「先生」的時候,淚水都快滴落下來了,於是心裡那點子惱火瞬間消散,進屋巴不得把他揉進懷裡好好地疼。
可方伊池卻反過來質問:「六爺難道沒有話跟我說嗎?」
他覺得自己快死了,得病的事兒壓根沒有隱瞞的必要。
問題是賀作舟根本就不知道他弄錯了藥方,聞言狐疑地看了眼躲在門外的萬祿。
難不成小鳳凰發現偷偷備下的聘禮了?
不能夠啊,他做得那麼隱蔽,幾十箱東西都沒運進四九城,小鳳凰怎麼可能發現呢?
另一邊,方伊池察覺了賀作舟的遲疑,眼角濕潤,猛地抱住六爺的腰:「我都這樣了,您就直說吧!」
賀作舟一下子慌了,心裡暗暗叫苦。
這誰繃得住啊?
小鳳凰一撒嬌,宛如磐石的心也能被融化咯。
賀六爺的心也融化了,直接放棄了抵抗,乾巴巴地回答:「行,不瞞你,我在準備聘禮。」
沉浸在悲傷情緒里的方伊池一時沒反應過來,埋在賀作舟頸窩子裡的腦袋不受控制地拱了一下。
賀作舟的腰繃得更緊了:「成,我不僅準備了聘禮,還在給你準備嫁妝。」
「到時候嫁妝先偷偷送到你家,再敲鑼打鼓地送進賀家的門。」
方伊池傻了眼,張著嘴不輕不重地啃賀作舟的脖子。
心虛的賀六爺以為他還是不高興,心一橫,眼一閉,把最後的底兒都給透了:「那隻海東青不是給你逗悶子的,那也是聘禮之一。」
話音剛落,六爺懷裡的小鳳凰徹底傻了。
作者有話說:就……怎麼說呢,大家覺得雷一定要及時止損,好看的文太多了,沒必要死磕對吧。文案前三行括弧起來的話一定要看啊,本文就是這個設定,大綱也都寫好了,不會改的。 評論我都會看,就是來不及回復,但是說我硬寫bg吧……我真的不知道怎麼心平氣和地回復,【強攻弱受,旗袍女裝】←再次預警,接受不了的有緣下一篇見,麼麼噠。 最後,四月的最後一天,謝謝大家一個月來的照顧,我們五月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