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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23:28:19 作者: 冉爾
再美的鳳凰也要得白喉死啦!
「對對對,你是我的小鳳凰。」賀六爺的脖子被他哭潮了,濕答答一片,「你的鳥也好看。」
方伊池哭著打了個嗝,踢賀作舟一腳,忽而頭一痛,沒勁兒鬧了,緩了十來分鐘才好轉,這會兒更是沒力氣掉眼淚了。
哭有什麼用?
沒幾個人真心想死,也沒幾個人真的不怕死。他方伊池膽子小,沒活夠,想賴在陽間不走,但若是當真得了白喉,那只能哀嘆一聲:命該如此。
許是他生來沒福氣,先前拜的佛祖也不喜歡他。
他跟賀六爺今生剛走到一塊兒就要分別咯。
方伊池念及此,難受得渾身發抖,揪著賀作舟的衣領,拼命往裡拱:「先生,您……您怎麼想的?」
他不敢問得太細,怕一口氣哭暈過去。
可賀作舟哪裡知道方伊池拿錯了藥方,壓根兒沒搞明白他難過的原因,還以為小鳳凰在說海東青。
還能怎麼想啊?
這隻海東青是聘禮之一,沒到下聘當天,賀作舟肯定得瞞著真實用途,等到了成婚那日,連著旁的一起送到方伊池面前,他瞧見,說不準更驚喜。
於是賀作舟斟酌著說:「我怎麼想,不重要,主要還是看你。」
看你喜不喜歡我下的聘禮哪!
方伊池一愣。
看他?
這麼說,賀六爺對他的病情已經門兒清了,只看他如何應對。
「您……您不嫌棄我?」方伊池的眼裡又泛起一層淚花。
白喉沒法子根治,說白了就是靠錢拖著命。
有道是「久病床前無孝子」,他和賀作舟不過做了幾天露水夫妻,病久了,錢花了,說不準愛就沒了。
不承想,賀作舟連猶豫都不帶猶豫的:「不嫌棄。」
下聘不就是要小鳳凰親眼瞧瞧他賀六爺的真心嗎?
哪裡能嫌棄。
他倆雞同鴨講般交流了半晌,竟然毫無障礙,最後方伊池得出了結論:六爺知道他生病,不僅不嫌棄他,還幫著隱瞞,看來是打算陪他走過人生最後的一段時光了。
哎喲,這可不得了,方伊池感動得又掉了賀作舟一脖子眼淚。
六爺可真是個正人君子!
自以為命不久矣的小鳳凰心態徹底變了。
他在佛祖面前說了不再懷疑六爺的真心,也明白了自個兒心裡頭對六爺的感情,既然捨不得放手,那就得趁著人沒死,趕快報賀作舟把他從平安飯店裡撈出來的恩情。
他能做的,也只有生個孩子幫忙爭家產這一件事兒了。
以前方伊池想到這一茬,害臊,頭幾回親熱還不肯六爺進生·殖·腔,現下悔得腸子都青了。
要是那時候不拒絕,乖乖給賀作舟操,說不準頭一回就能懷上了,何苦像現在這樣,一面擔心著死,一面苦苦盼著六爺能把他的生·殖·腔操開。
不過現在說什麼都來不及了。方伊池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盯著賀作舟的喉結髮呆,片刻後乍起,胳膊一抬,把身上的小褂脫掉,扔到了地上。
賀六爺嚇了一跳,被眼前白花花的皮膚晃得六神無主,手上倒還曉得幫他蓋被子:「又發什麼瘋?」
燒得渾身發熱的方伊池覥著臉往六爺懷裡撞:「先生,我想要。」
小鳳凰的細胳膊細腿纏在了梧桐枝兒上,大有不纏纏綿綿地親熱一回,絕不鬆開的架勢。
奈何賀作舟就算有心重提家法,這會兒也不可能真的付諸行動。
「方伊池,你故意的吧?」賀作舟把小鳳凰從自個兒懷裡撕下來,「我要是真在這時候欺負你,我不成禽獸了?」
「呸,你病著,我還折騰什麼家法,簡直禽獸不如!」
方伊池費力地往前掙扎,撲騰著想要飛到賀六爺的懷裡,奈何胳膊擰不過大腿,最後不過是趴在枕頭邊喘氣兒的命。
賀作舟被他鬧出一身汗,跟著躺在枕頭邊,唏噓不已:「你說以前吧,我求著你鬧,現如今你病著,我又怕你鬧。你說人是不是賤得慌?」
可不是賤得慌?
他上杆子求六爺上家法,還被拒絕了,哪裡不是賤呢。
小鳳凰難過得蜷縮在了被子底下,用腳丫子泄憤般蹬支棱著的梧桐枝。
賀作舟倒吸一口涼氣,捏住他的腳踝,往懷裡一提:「得,鬧吧,愛怎麼鬧怎麼鬧,但別踢我的鳥。」
「……我教你的是捏蛋,不是踢鳥。」賀六爺說完,自覺不對,又謹慎地攥住方伊池的雙手,「不許捏啊,病著呢,別不要命。」
不要命。
他要命啊!
可得了白喉如何要命?
方伊池可謂是聽見什麼都難過,又不敢表現出來,因著六爺還以為他什麼都不知道呢,他得演得跟無事發生似的,要不才是真的辜負了六爺的一片苦心。
將死之人必有執念,方伊池的執念從求生無望過後,徹底變成了報恩。
命都要沒了,還害什麼臊?
爭家產要緊,旁的都是小事。
於是賀作舟發現,自家太太生病以後,發呆的時間越來越長,有時半夜睡得好好的,還會忽然哭醒。
問起來吧,方伊池通通說是做噩夢,成日咳嗽著強顏歡笑,晚上一上床,立刻把衣服脫得乾乾淨淨,眼巴巴地縮在被子裡,賀作舟一靠近,就不管不顧地爬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