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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23:28:19 作者: 冉爾
    「就算你不了解六爺,不稀罕賀家的財產,只要認定了六爺這個人,也是會嫁的。」

    眼瞅著阿清越說越悲傷,方伊池連忙強打起精神:「事無完全,六爺……六爺不是那樣的人。」

    「你是想說,你會是那個幸運兒?」阿清淒涼地勾起唇角,嗓音變得又尖又細,甚至還有幾分刻薄,顯然再次動了氣,「方伊池,你覺得你會是那個在宅院裡活下來的男妻,你覺得六爺一輩子都不會膩味你,你覺得……」

    阿清嗓子一啞,說不下去:「我不是你妹妹,沒那麼狠心!你這不是逼我親眼瞧著你去玩命嗎?」

    不怪阿清生氣,嫁進賀家成為賀作舟的男妻不是說著玩玩的。對賀作舟而言,可能只是看對眼了一個服務生,做了點出格的破事兒,可對方伊池而言,往後就是旁人再也無法插手的一生。

    進了那道院門,他生是賀作舟的人,死是賀作舟的鬼,自此與門外的世界了無干係。

    「你真的想好了嗎?」阿清不甘心地追問。

    方伊池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茶碗的邊緣,指尖慢慢浸染上冰冷的濕意,仿佛北平城裡幾個月都無法融化的寒冰,讓他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戰。

    怎麼會沒想好呢?

    他想得比任何人都深,甚至想到賀作舟不要他以後的退路。

    其實也是沒有退路的。

    像他這樣服務生出身的男妻,就算六爺放他一條生路,賀家也不會讓他出去丟人現眼,或許會化作井底的枯骨,或許會成為樹下的一捧淤泥。

    生而低賤,死不足惜。

    但賀作舟給了方伊池勇氣,讓他拼著這樣的下場,也捨不得離開落腳的梧桐枝。

    就這麼著吧。

    他對自己說,就這麼著吧。

    走一步算一步,起碼現在六爺還稀罕他不是?

    一直在觀察方伊池的阿清心裡一沉,見他眸色黯然,神情卻越發堅定,便知道他鑽了牛角尖。起先若還有三分能勸動他的可能,此時就是一分也不剩,怕是賀家的老爺子再反對,方伊池都能硬著頭皮嫁進賀家的門。

    包廂的門再次被推開,這回服務生手裡端的是裝著熱毛巾的瓷盤。賀作舟跟在他們身後進來,自然地站在方伊池身後,有意無意地去捏他的臉頰。

    方伊池發著呆,毫無反應。

    賀作舟幾乎是瞬間就察覺出了異樣,彎腰扳正他的臉,狐疑道:「還氣著呢?」

    「不就是叫了你一聲『小挨刀的』。」六爺難得哄人服軟,還遇上個油鹽不進的方伊池,真是白瞎了一腔溫柔,因著人家根本沒聽進去!

    「行,以後不叫。」賀作舟拎起熱毛巾擦手,擦完,換新的給自家太太擦眼角,總覺得他眼尾微紅,像是胭脂沒擦淨,瞧著楚楚可憐的模樣,又仿佛哭過,「小鳳凰,你這怎麼茬兒啊?」

    方伊池偏頭看看賀作舟,伸手把毛巾推開,自個兒拿了替六爺擦臉,擦完又認認真真地去整理六爺的衣領,最後還幫著把西裝的紐扣解了。

    「嘛呢?」事出反常必有妖,賀作舟一把攥住他細細的手腕子,警惕道,「你不想嫁給我了?」

    方伊池撩起眼皮,淡淡地瞥了一眼賀作舟,眼神似嗔似怨:「我雖然只是個服務生,身世也不好,但答應了人的事兒,總不會反悔,再說……」他沒把領證的事說出口,但眼瞅著六爺是明白他話里的意思的。

    「你接著說。」賀作舟強按住心頭的不安。

    方伊池的手垂下來,規規矩矩擺在膝頭,半截露出袖口的指尖白如嫩筍,隨著沉默的蔓延,微微顫抖。

    「六爺,您是明白人。」

    賀作舟提心弔膽等了好半晌,就等來這麼沒頭沒尾的一句話,差點沒給氣笑了:「小鳳凰,你可真是誇我。」

    他擱在膝頭的手瞬間握成了拳:「咱不談眼下的事兒,咱看得遠些。」

    「成,你說。」賀作舟拖來一把椅子,大馬金刀地坐下。

    「眼麼前的事兒沒什麼好說的,咱說以後的日子。」方伊池的拳頭攥得更緊了,壓抑著嗓音里的顫抖,人也跟著搖晃了幾下,完全沒發現自己說了車軲轆話,「若是以後您不愛搭理我了,想把我打發走,那咱就直接和離。」

    「您別要我的命成不?」

    方伊池脖子一梗,硬著頭皮說:「我怕死的。」

    話說完,屋裡靜了足足一分鐘。

    作者有話說:賀老六:今天好不容易出場,結果被小鳳凰氣死了:) 池:qaq……解釋一下哈,設定上的地位順序大概是太太>姨太太>男妻>能生的男妻……沒什麼別的意思,就是這麼設定啦,所以池和阿清的恐懼是正常的,別人家裡的男妻死的死傷的傷,而且前文提到過,賀老六的姐姐也是男妻所生,然後他死掉了。具體的後文會說的。

    第三十七 休夫

    阿清是被他的直白嚇的,賀作舟純粹是氣的。

    賀六爺恨不得把這小祖宗直接扛回家按在床上,扒了褲子痛痛快快地揍一頓,把他腦子裡亂七八糟的想法全揍走:「方伊池,你說你安的什麼心?先誇我,再提要求,就是罵我會變心?」

    方伊池囉里八唆說了那麼一堆掩飾性的漂亮話,一下子被戳穿,面兒上通紅,氣勢平白矮了三分,嗓音瞬間軟了不少,哼哼唧唧的,都有點像撒嬌了:「六爺,您講講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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