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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23:28:19 作者: 冉爾
    「感情沒有,大不了以後慢慢培養,可你答應你妹妹的那叫什麼話!」

    「我答應什麼了?」方伊池被噼里啪啦凶了一頓,還沒反應過來。

    「你不是讓她代替你嫁給我嗎?」

    他愣了又愣,終於緩過來神了,猛地撩起眼皮:「我能讓我妹妹往你們賀家的火坑裡跳嗎?」

    「嘖。」賀作舟聞言,覺得方伊池是在保證到時候嫁人的是自個兒,心下鬆快不少,也不壓著他了,好端端地坐回去,把人往腿上一抱,「當初我說了,你進了賀家的籠子就別想跑,怎麼,反悔了?」

    話是在床上說的,方伊池想起就恨不能啐六爺一口:「誰知道您在外人面前人模人樣,背地裡卻是這副德行?」

    賀作舟抱著他一個勁兒地笑:「不得了,小鳳凰發脾氣了。」

    「小鳳凰」三個字一出口,方伊池身上的火氣平白散去三分,他捏著衣擺喘了幾口氣,心思活絡起來,小聲問:「這衣服是您買給我的?」

    「這不廢話嗎?」賀作舟替方伊池把衣領撫平,又攥住他的小手,「就該穿暖和點,瞧你凍的,沒哪兒是熱乎的。」

    說完,眼角忽然滲出點壞笑:「嗐,瞧我這話說的。」

    「你裡頭可熱乎呢!」

    方伊池聽了,好半天都沒反應過來,後來被六爺摸了一把屁股,終是意識到賀作舟在說葷話,又氣又臊,扭頭就往邊上爬,可惜六爺手一伸就把人撈了回來。

    「真不喜歡我?」賀作舟眸色沉沉,望著他的目光里沒了戲謔,全然都是認真。

    方伊池被看得心跳如擂鼓,「不喜歡」三個字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就單拿漂亮的眼睛瞅車窗外的風景。

    入冬下了幾場雪,胡同口的煤渣堆旁擠滿了人,要是沒有六爺的黃魚,他也是其中之一。

    稍微有點錢的人家都不屑於用煤渣,但窮苦人家不在乎這些,只要能取暖,總好過生生凍死。

    這般冷的天,在外頭待一宿,保准上西天。

    「問你話呢。」賀作舟什麼樣的大風大浪沒見過,可面對方伊池的沉默,免不了生出幾分煩躁。

    畢竟小鳳凰是他好幾年前就看中了的人,拿時興點的話說,那叫「一見鍾情」,可六爺還是過於自負,總以為只是單純的欣賞,瞧過沒當回事,扭頭走了才後悔。

    要是當初帶著方伊池跑了,他倆說不準連孩子都有了!

    可世間情愛是最說不準的事兒,兜兜轉轉幾年,人是回到了他的身邊,心就難說了。

    果不其然,方伊池抿唇縮在車廂里,雖膽怯,卻硬著頭皮慢悠悠地說:「不合適。」

    不是不喜歡,而是不合適。

    賀作舟的心涼了半截:「什麼不合適?」

    他抬起頭,纖細的脖頸固執地仰著,明明怕得要死,嘴裡倒不退縮半分:「我和您……也就打過幾回照面,您怎麼就……就要娶我?」

    他不說自己的身份不合適,也不扯那些個說他攀高枝的閒言碎語,單說相處時間,賀作舟反倒沒了反駁的餘地。

    這是他欠小鳳凰的,是個爺們兒就不能不承認。

    繞來繞去,事情回到原點,還得怪賀六爺當初離開北平的時候沒帶人走。

    方伊池雖然不知道當初發生的事情,但瞧賀作舟的神情,便知道說的話起了作用,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隱隱失落。

    天又開始下雪,他在失落什麼呢?

    誰也不曉得。

    車原本是向著賀家開的,結果半道方伊池歪在車窗邊,瞧見了在街上買糖葫蘆的阿清。

    「六爺,停車!」方伊池猛地直起腰,張口才意識到自己話說得過於逾越。

    賀作舟不覺得有什麼不妥,瞄了一眼外頭的雪,把外套脫下來給他:「去吧,想買什麼直接從我衣服口袋裡掏錢。」

    「我自己有。」他下車的動作微微僵住,紅著耳朵嘀咕,「不用您的錢!」

    「用你爺們兒的錢怎麼了?」賀六爺立刻不樂意了,還想再說什麼,方伊池卻已經關上車門一溜煙跑了。

    賀作舟坐在車廂里,瞪著那道纖細的背影看了半晌,栽回去笑,一開始笑得聲音還不大,到後來萬祿都聽見了,忍不住扭頭叫了聲:「爺?」

    「哎喲我真是……」賀作舟笑得直搖頭,「你瞧這小鳳凰,還跟我倔呢。」

    萬祿沒萬福沉穩,愛開玩笑,扭頭擠眉弄眼:「少奶奶不情願咯。」

    賀作舟笑完了,坐起身來,陰沉沉的視線里夾雜著幾絲酸楚:「你當我看不出來?」

    「可成親這事兒沒的辯。我是實在忍不住了,再讓他擱外頭晃悠,我怕我真的做出點出格的事兒。」

    「大不了日後慢慢哄,自家的鳳凰總要在自家落窩,別的地方……他落一次我燒一回。」

    萬祿聽得心下發寒,他是在賀家幹了十幾年的老人,知曉賀作舟的手腕——這就是個陰狠的主。剛剛方伊池有句話說得太對了,全北平城的人都被六爺的外表唬住了,壓根沒幾個人知道他有多渾。

    賀作舟是什麼樣的人呢?

    萬祿還記得幾年前,六爺沒帶兵出去那會兒,與人談生意,前腳還揣著溫和的假象在酒席上推杯換盞,後腳出門就把人崩了,說是瞧不慣生意上陽奉陰違的廢物,隔天又擺著一臉悲痛參加了葬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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