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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23:28:19 作者: 冉爾
賀六爺卻不要他喝酒,傷胃。
如此一來,他倆沒了話說,倒也不無趣,方伊池的心思全在沒穿的內褲上,想要尋著機會溜走。
奈何賀六爺就是不給他機會,還把他抱到腿上,掀開旗袍的一個小角去看結痂的傷口。
「下手夠狠的。」賀作舟眉頭一皺,「你這藥不行,留疤。」
方伊池紅著臉應下:「今兒就換藥。」
「等晚些我讓人送你家去。」賀六爺看完,目光不露痕跡地掃了掃腿根,然後非常柳下惠地將他放開,「家住哪兒啊?」
「不用……」方伊池不敢勞煩賀六爺,輕聲拒絕,「我自個兒去買就成。」
「胡鬧。」賀作舟瞪他一眼,起身往屋外走,「你不說,我去問你們經理。」
他急急地追了兩步:「六爺,您不留下吃飯?」
「不了,還有急事兒。」賀作舟將外套從衣架上拿下來,微彎了腰讓方伊池幫著撫平衣領,見他眼底有淡淡的不舍,心裡發癢,故意問,「還想我來嗎?」
「您能來,是我們飯店的榮幸。」
「我不管飯店,只管你。」
方伊池垂下眼帘,因為六爺的話,心跳加速:「想。」
「這就對了。」賀六爺得到想要的回答,乾脆利落地轉身往外走,「你歇著吧,我跟你們經理說了,這些天你顧著我就成。」
方伊池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這……這是點他?
結果賀作舟下一句話來了:「趕明兒我再來看你的傷,記得別沾水。」
原來只是看傷。
送走了賀六爺,方伊池失魂落魄地回了後院兒,阿清竟然還在擠眼尾的紅痣。
「哎,剛好你來,」阿清見了他就像見了救星,「快幫我點一個,我這都畫了七八遍了,總是不好看。」
他揮揮手,哆嗦著鑽進屋,打開衣櫃翻找了片刻:「等等,我穿條褲子。」
「什麼?!」阿清聞言,捏著筆在眼尾畫了條歪歪扭扭的蛇,「賀六爺碰你了?」
「胡說什麼呢?」方伊池坐在床邊,撩起裙擺將內褲穿上,「是我自己脫的。」
阿清愣了愣,走到他身邊:「也是,六爺不是那樣的人……不過這都兩三年了,你見著六爺才開竅?」
「別瞎說。」方伊池曉得阿清會錯了意,伸長了腿給他看自己腿上的傷,「六爺給我看傷呢。」
「就……看傷?」
「也不是。」方伊池想想,搖頭道,「他還教我寫字。」
阿清被他的話噎了又噎,不信邪地追問:「你都脫褲子了,他還教你寫字?」
「嗯。」方伊池想到六爺寫的名字,忽而後悔,覺得該把那張留下六爺字跡的紙帶走才是,「之前還嗑瓜子兒來著。」
「哎喲我的小祖宗。」阿清笑倒在床上,在他腳邊打了個滾,「您是第一天來飯店?」
「脫褲子該幹什麼,要我教?」
方伊池紅著臉反駁:「六爺不是那樣的人!」
「我當然知道六爺不是那樣的人!」阿清笑夠了,噌地起身,按住方伊池的肩嘆息,「我知道我說的話你不愛聽,可是伊池,咱們就是個誰也瞧不起的服務生,你要錢,我也要錢,誰不是有難處才來幹這個?」
「你不愛勾搭人,也不想爬人家的床,可你要給妹妹治病啊!」
「你自己想想,要是跟了六爺,別說你妹妹了,就算是再來十個病秧子,賀家也不可能任他們去死。」
「你許是要反駁我,說做人不能這樣。」
「可你現在的工錢,根本救不了你妹妹,要不是有前幾日六爺給的黃魚,你現在怕是要去買棺材板了!」
阿清說話向來直,方伊池不怪他,因為他知道阿清說的都是對的。
他住的那條鄰里碎嘴的胡同里,這幾日已經有人凍死了,要不是有六爺的金條,他怕是連最差的煤砟子都買不起,最後鐵定落一個凍僵在犄角旮旯里的下場。
要想活下去,再活得稍微像個人樣,攀上六爺是最好的選擇。
可方伊池就是邁不出那一步,不是他清高,而是覺得真要那麼做了,最對不起的是六爺。
六爺那麼好一個人,怎麼能跟他牽扯不清呢?
阿清見方伊池不說話,心知自己的話說得太重,便重新坐在梳妝鏡前,擦了眼尾的紅色胭脂,調笑:「咱們在這兒說什麼都沒用,人六爺哪裡那麼好攀?」
「哎對了,你那幾個熟客呢?」
方伊池緩了緩神,揉著眉心道:「有日子沒見了。」
他是有熟客的,不多,就三個。
其中最熟的姓王,在街口開了家藥鋪,方伊靜的藥就是在那兒拿的。
阿清說起這茬,止不住地感慨:「要不怎麼說你命好?三個熟客,有錢不說,還不愛上手摸,一個愛聽曲兒,一個愛念詩,最後一個逮著你談藥理,能談上三天三夜不睡覺。」
方伊池聽他說書似的念叨,也跟著笑:「你還別說,王老闆真的愛治病,總和我說些個疑難雜症,搞得我現在都能幫人開方子了。」
「要不是我和你熟啊,真的不信他們花那麼些個錢,還不動手動腳。」阿清終於把臉上的胭脂擦乾淨了,「最難得的,他們除了你,誰也不點!要我說,你不攀六爺,乾脆在他們之間選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