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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23:11:09 作者: 萬斯年曲
    他們只是偷偷猜測那個俘獲女兒芳心的男生是什麼樣的孩子,卻沒有當面直接問她。家羨從高中開始就經常會在周末去書店,假如他們對她出門的事提出什麼疑問,也就意味著在探問她整個下午和誰在一起。他們不願意在未經允許的情況下闖入屬於女兒的小小世界。

    作者有話要說:  我只能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一段心事……另外,今天是一個值得紀念的日子,我終於把流水帳一樣的無趣故事給寫完了……

    ☆、6-2

    「莉莉。」

    「……莉莉?」

    家羨瞥一眼講台上表情嚴肅的老師和前排回頭往她們看過來的同學,捉住旁邊人撐著下巴的手臂,湊過去壓低聲音說:「老師叫你呢!」

    正在對著窗外遠處的湖面發呆的潘莉猛地一顫:「啊!怎麼了?」

    隨著她一聲高分貝的驚呼,本就鴉雀無聲的教室此刻安靜地仿佛真空一般。總是繃著臉的老師眉毛不悅地一皺,拿起黑板擦重重敲了一下講台:「離六月份的專四考試沒多少時間了,同學們一定要珍惜課堂上的每一秒,認真聽講,作好備考。」

    家羨看著好友臉上現出的羞愧,忙指著試卷上最後的作文題:「你還愣著幹嘛?老師讓你把自己的寫作思路說一下。」

    潘莉慌忙捧著試卷站起來,撫一下胸口,開始一字一句認真回答老師的問題。

    家羨眼見老師的眉毛緩緩舒展開,恢復成平時的形狀,很是替潘莉捏一把冷汗。要知道,這位專教寫作的女老師在德語系可是出了名的嚴厲,一向不容許自己的課堂出現任何意外,像潘莉今天這樣的行為,在她的標準內,已經算是「故意干擾課堂秩序、影響教學進度」各種「不良行為」中比較嚴重的一個了,也許是考慮到在這個當口當眾斥責學生會影響學生的備考效率,才勉強放過潘莉。儘管如此,家羨的心情卻說不上多麼輕鬆。

    開學已經一個多月,時間的腳步越走越快,仿佛一夕之間飛馳到了四月,最後一絲寒冷被遠遠甩在了時間身後,春天以它暖洋洋的日光、陽光下的綠意錦簇和怡人和煦的微風橫掃C市,怎麼說都是一個可愛的季節。而在這個一年之中潘莉最喜歡的月份,她卻心事重重、偶爾眉頭深鎖,顯然正被什麼煩惱糾纏著。

    這學期家羨他們學習任務的重中之重就是六月上旬的德語專業四級考試,幾乎每門課程都在為這次考試服務,模擬卷和歷年的考卷被拿出來一題題的解讀、反覆推敲,每天都有做不完的習題、看不完的參考書。如此緊張的氛圍中難免會摻入枯燥和無聊的情緒。

    身為好友,家羨當然清楚潘莉對待學習的態度並不積極,以前也見過她學習開小差的時候,可是這幾天,家羨連續發現潘莉在各種情況下出神,每次像是靈魂出竅一般,能看著一個方向半天不動姿勢,往往要直接上手拍她,才能把她從另一個世界拉回來。看著如此反常的潘莉,家羨幾次開口詢問,得到的都是「哦,我只是學累了,藉機偷一下懶」這樣掩飾性的回答,著實為她感到擔心。

    這天晚上,兩人一起在圖書館自習,潘莉和前幾次一樣坐在靠窗位置,家羨坐她左手邊。

    窗外根本沒美景可欣賞,只能憑藉一樓圖書閱覽室里溢出的燈光和外面的昏沉路燈隱約看到道路兩旁梧桐樹鬱鬱蔥蔥的長勢,從她們倆坐的位置看向天空,連月亮都尋不見。

    家羨戴著耳機做完一份新試卷的聽力題,收起耳機線和mp3後,朝潘莉的桌子看過去,卻只見攤開的白色試卷上幾道尾端凝結成一個突兀黑點的下劃線,而試卷的主人則用左手撐著側臉,注意力全放在窗外,一動也不動。

    家羨暗自嘆口氣,本來打算叫她回神,張了嘴,還是把話頭咽了回去。假如潘莉的確對學習感到厭倦,這個時候逼著她學,反而適得其反。

    家羨比平時提前二十分鐘做完了手頭上的試卷,到了九點半,她收拾好書包,潘莉聽到動靜,才用茫然到好像才剛剛睡醒的眼神看向她。

    家羨抱著書包,看她迷迷糊糊的表情,無奈地笑了:「到點了,收拾東西走吧。」

    潘莉無可無不可地「嗯」了兩聲,把桌上的東西一股腦塞進包里,倒是一點不介意自己的試卷仍然接近空白。

    走出圖書館,家羨不由分說,牽著她來到湖邊。

    潘莉訝然:「我們不回寢室,到這裡來幹什麼?」

    「你說呢?總不至於帶你來看夜景。」

    「你怎麼了?」

    家羨沒回答,手依然緊緊扣住潘莉,領著她繞了湖足足有半圈才找到一個沒被霸占的石凳。

    家羨顧自卸下書包放在一邊,然後一把將潘莉拉到身邊坐下,目光如炬盯著她:「說吧,你到底出什麼事了?」

    潘莉啞然,最後大概受不了她逼視的目光,動了動嘴唇,半個字還沒說出口,家羨皺眉擺手:「別再跟我說你那套萬能說辭,我不是傻子,你明明碰到什麼事卻不肯說。如果你還想做我的朋友,就別瞞著我,讓我擔心。」

    她們坐的石凳旁邊剛好有一條往上通往教學樓的鵝卵石小路,此時剛好有人說笑著經過,打斷她們的對話。家羨倒不急了,待腳步聲和笑聲走遠,才說:「說吧,你今晚必須給我個說法,否則別想走人。」

    潘莉看著黑漆漆的湖面,嘆口氣:「對不起,家羨,我沒想過讓你擔心。」

    「不用跟我道歉,我只想知道發生什麼事了。」

    潘莉沉默一小會兒,笑了:「我說了,你可別笑話我,」她見家羨不接話,也知道自己的笑看起來很牽強,撇了撇嘴角,也不笑了,「我只是覺得好累,覺得學習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可能……我有厭學情緒吧。」

    家羨不能理解:「學習當然不是一件多麼輕鬆的事,可壓力也沒有那麼大,你能考進H大,就說明以前在班裡也是學習很好的,我覺得你完全能應付目前的學習啊。」

    「是啊,我以前讀高中的時候,的確很用功,可能和你現在努力的程度不相上下吧,可一進大學,我突然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了,幾乎立刻失去學習的熱情。總覺得讀再多事也沒什麼區別,畢業以後還不是照樣拿一點工資,一輩子碌碌無為嗎?」

    「你怎麼能這麼想?」家羨沒想到好友對未來竟這麼悲觀,詫異之餘,更為自己不夠關心她而自責,「讀書當然有用了,你看我們學語言的,要是不在學校的時候,多背一點單詞,多鍛鍊聽說讀寫譯的技能,以後出去了可能連工作都難找。而且大多數人一輩子都很平凡普通啊,哪有那麼多驚天動地的事情發生。」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只是家羨,你可能不清楚我家的情況。」

    家羨抿緊嘴唇,等她說下去。

    「我家在農村,家裡條件並不好。我爸媽生了我以後,一直想要個兒子,但早些年我媽一直沒能懷上,直到我初中畢業那年,他們才如願生下一個兒子。」她回憶的時候,嘴角帶一點淒涼的笑意,完全不似平日裡那個喜歡囉嗦家羨的人,「從此以後,我弟弟成了家裡絕對的中心,事事都得圍著他轉,我爸媽本來對我就不算關心,有了弟弟後,更是連正眼都很少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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