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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23:11:09 作者: 萬斯年曲
「家羨。」他輕喚她的名字,眼睛裡閃著光。
「嗯……你好。」
他似乎注意到她流露出的緊張情緒,體貼地退後一步,看一眼她背上的超大號書包,微笑著詢問:「你背了多少本雜誌?」
她扯著書包帶,想了想,說:「三十本。」
「這麼多?」
「你不是說想看嗎?我是從零六年七月開始看的,這裡面的三十本……是從那個時候一直到零八年十二月的,之後的,我覺得不如以前的精彩,所以沒帶來。」
他笑了:「謝謝你,」然後指一下她的書包,「很重吧?我來背吧。」
「不用了,沒多重。」她撇過臉去,目光飄向長椅。
他也沒勉強,和她一樣背對河面靠在欄杆上。微風緊貼著他的額頭拂過,掀起他的頭髮,她微仰著頭,看著他,發現他的側臉比正臉還要……迷人。
「家羨,我很開心,沒想到你真得會來。」他的笑有點嚴肅,但看不出距離感,好像是為了故意不讓自己笑出來似的。
陶家羨一怔,隨即慢慢笑了,顧左右而言他:「看來你過了一個不錯的假期。」
他沒接下去,突然轉過頭,含著笑的眼睛闖進她的視線:「接下來,我們去哪裡?」
她佯裝鎮定地收回視線:「不知道。」
「你這樣可不對,」他正色說,「你問在哪見面的時候,是我出的主意,所以接下來的安排,應該由你負責。」
她錯愕地張著嘴,他被她的模樣逗笑,挑眉說:「我說的沒錯吧?」
她合上嘴,一籌莫展,心思百轉千回。
她這是在做什麼?他們不是該按照她最初設想的那樣淡出彼此的生活、再不有瓜葛嗎?他們兩個這樣又算什麼呢?……約會嗎?一想到這個詞語,她就覺得耳根發燙,再一看他,發現他正好整以暇盯著自己,十分耐心地等著自己的答案。
於是……她妥協了,或者說她從除夕夜對著電話喊出他名字的那一刻開始,她就已經妥協了。她懶得再和自己過不去,更重要的是,她也想能有一次機會徹底扔掉過去,只隨心所欲地過活。單家航還在等著她回答,她笑了笑,認真在腦袋裡仔細搜尋著合適的去處,忽然靈光一現,想起了某個好久沒去過的地方。
「想到了?」他問。
她吭了一聲,然後說:「我知道一個不錯的,額,地方。」
「那走吧。」
他沒問她要帶他去哪裡,而是直接走下台階。她想後悔已來不及,只好背著沉重的書包,亦步亦趨緊隨其後。到了台階下的小廣場,他放慢腳步,而後不顧她的愕然,直接卸下她的書包背在自己肩上,幾乎在拿過書包的同一時刻蹙眉驚奇道:「這麼重?你還真喜歡逞強,幸好我開了車過來。」
她不好說什麼,遞過去感激的一瞥,說聲「謝謝」,跟著他上車。
車子最後停在市郊一條「人跡罕至」的巷口,單家航看著略顯陰森的巷子,終於沉不住氣了:「你不會是想把我賣了吧?」
陶家羨莫名想笑,但她忍住了,只說:「放心吧,不會的,我保證我們去的是一個很有趣的地方。」
她拉開車門先下了車,逕自朝巷子裡走,單家航笑著搖搖頭,鎖好車,隨後跟上她的步子,和她並肩往裡走著。
這條巷子並不像它看起來的那樣幽深,兩旁高築的石牆內是略顯老舊的居民樓,幾枝染綠枝椏探出牆壁,某種叫不出名字的小鳥擦著枝頭飛過,頗有點古時候庭院深深、院門深鎖的幽靜感。轉兩個彎後,一家門面「殘破」灰敗、店名卻別具一格的書店陡然出現在兩人面前。
單家航望而卻步,看著書店木門上敷衍寫著的店名,又看看陶家羨,滿臉不可置信:「……貞子書店?指得不會是《午夜凶鈴》裡面的那個貞子吧……」
陶家羨不置可否地微笑,直接推開木門走進去:「這名字很有趣吧?我讀高中的時候,有一天沒事瞎逛發現的,當時一看就喜歡上了,裡面的書都是恐怖和懸疑類型的。」
她深深嗅著店裡漂浮著的木屑味和散著霉味的書頁味道,感慨,「我還以為這裡早就沒了呢,沒想到它到現在還在,簡直是奇蹟。」
單家航掩上門,失笑:「這樣的地方能被你找到,本身就是一個奇蹟。」
她走過一排排直抵泛黃天花板的棕色實木書架,波瀾不驚地說:「你所看到的奇蹟只是冰山一角……」
然而她一句話還沒說完,余光中看到他的身體像是被誰按下暫停鍵猛地一僵,表情也跟見了鬼似地大驚失色。她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只微微一頓,繼而展顏一笑:「貞子!」
作者有話要說: 《午夜凶鈴》里的「貞子」……我發現自己腦洞有點大哈。
☆、5-9
單家航不可思議地瞪視著名叫「貞子」的女……人,久沒作聲,顯然還沒從心有餘悸的狀態中完全恢復過來。
陶家羨注意到他迥異於平時的淡定沉著、被嚇得一動也不動,忍不住大笑起來,原來他受到驚嚇後會是這麼……可愛的一副樣子。
「家羨,他是?」出乎意料地,「貞子」的臉雖然和電影裡的那位一樣蒼白,聲音卻出奇地溫暖。
單家航撲通撲通狂跳的一顆心逐漸穩定,眼見陶家羨笑地眉眼彎彎,鼻子和眼睛皺在一起,一秒內變成一個調皮的小孩,受她的情緒感染,他不由也跟著笑了。他看向用白到近乎透明的手指把黑色長髮從臉龐撥開的「貞子」,用愉快的仿佛不曾被嚇到過的口吻說:「你好,我是她的朋友,我叫單家航。」
「哦,你好。」「貞子」的嘴角向兩邊跳了下,又立即彈了回去,這個微妙的動作讓扮相可怖的她看起來顯得很滑稽。
陶家羨止住笑,看著「貞子」:「估計每個走進這裡的人,都免不了要受你一頓嚇,」然後她轉向單家航,回憶說,「當時我第一次到這裡的時候,她比現在的打扮更驚悚,穿著白色及腳腕的棉布長裙,頭髮也像今天這樣長長得遮住整張臉,活脫脫地貞子再現。今天她這樣已經算好了的,好歹穿的是白色大衣。」
「貞子」聳了下肩,長至腰部的頭髮隨著她這個動作又滑了下來,蓋住她大半張臉:「我有你說的那麼嚇人嗎?是你們自己膽小。」
陶家羨笑著對單家航解釋:「她是這家書店的老闆,真名不詳,喜歡來這裡的人叫她貞子,顧名思義,她是貞子的狂熱喜愛者。」
「貞子」驕傲地昂起頭:「還有一個原因你沒說,因為我的頭髮又黑又長又順滑……」
陶家羨憋著笑,抬起右手豎起三根手指,對單家航模擬了個「汗水」沿太陽穴往下流淌的無語動作,他沒想到她居然還有如此孩子氣的一面,微微一笑,環視著書店簡陋的格局和裝飾,贊同地點頭:「你說的沒錯,這的確是個有意思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