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頁

    顧雲心裡明白，顧庭對他一直都是極好的。

    就像今天，哪怕是要教訓他，也會提前預備了傷藥。

    他的小叔叔從來都不捨得真正傷他。

    顧雲明白顧庭的好，就因為明白，所以他怎麼都捨不得放手。

    有時候，他也很想沖顧庭大吼：求你別對我好了，讓我徹底死心不行嗎？

    但只要看著那個人的眼睛，淡定的帶了點疏離又似乎蘊藏無限溫柔的眸子，他便連這樣說出口的勇氣都沒有。

    ----被傷害的時候確實很疼，但顧雲知道，疼痛過後，總能等到那人的溫柔，帶著這樣的念想，便什麼痛苦都能忍耐了。

    如果之前，沒有那麼喜歡他就好了，如果曾經，沒有那麼依賴對方，又或者，兩人沒有過那些爭吵和分歧，那該有多好。

    顧雲一邊享受著顧庭的安撫，一邊無邊無際地想著。

    可惜，曾經的兩人，都回不去了。

    ☆、第 18 章

    18.

    被收拾了一通後，顧雲徹底老實下來。

    顧庭大概也因為那天出手太狠了點，之後對顧雲都和顏悅色的。

    顧雲對顧庭本就帶了些崇拜，這次得了教訓，每次見顧庭時，崇敬間又添了幾分畏懼，而畏懼過後，又更覺得依賴。

    顧雲好久沒見過顧庭對他露出那麼溫柔的表情，連說話的聲音似乎都格外柔和了幾分。顧雲面上別彆扭扭地做出還在生氣的樣子，心裡卻高興好久。

    夜晚趴在床上，揉著還發腫的屁股，顧雲毫無出息地胡亂想著：自己這頓打挨得還真值啊，唔，等等，好像哪裡不對的樣子。

    確實很不對，這樣子，簡直就像變態抖M嘛，可惜當事人毫無知覺。

    顧庭要顧雲做個好學生。

    被馴服後的顧雲十分聽話，每天乖乖上課，放學了便回家，等顧庭下班，兩人一起用過晚餐，再看會兒電視。

    有時候顧庭工作沒做完，吃了飯便進書房，顧雲就也抱個電腦跟著蹲到書房裡打遊戲看電影。

    顧雲不會主動說話，也不會出聲吵到顧庭，兩人就這樣共處一室，各忙各的，直到該睡覺的時候，顧雲才會戀戀不捨地回自己的房間。

    顧庭頭痛地發現，顧雲好像又回到了小時候死黏著他的狀態。

    還記得那時候顧雲剛被送來和爺爺奶奶同住，剛進門的他很不適應周圍環境和新的家人，不愛說話，面對周圍人更是帶了些膽怯，便是顧庭親自出馬把顧雲哄得服服帖帖。顧雲每日都圍著顧庭轉，只要醒著黑溜溜的眼睛便轉悠著，尋找顧庭，扯著顧庭的衣角默默跟在其身後，或者坐在顧庭附近擺弄玩具。反正，顧雲的表現就是視野里一定要有「顧庭」，才能有安全感的樣子。

    ……

    那時候的顧雲，乖巧又惹人憐愛。

    哪像現在這般，非要吃一頓打才肯聽話。

    顧庭想起幼時趣事，不由眉頭舒展，嘴角微翹。

    他兀自走了會兒神，發現沒法集中精神辦公，便乾脆放下手中文件，抬頭看向一旁的沙發。

    這一看，終於忍不出笑出了聲。

    只見顧雲正歪歪斜斜地靠在沙發上，頭上戴著耳麥，懷裡抱著本書，強撐著精神閱讀。

    可他眼睛都快閉到一起去了，頭更是一點一點的就差貼到胸口，哪可能看進去什麼東西。

    都困成這副德行了，還不肯老實睡覺去，硬在這裡挺著----顧庭好笑之餘也不知該誇他執著還是罵他一句笨蛋。

    顧庭站起身，活動了一下手腕，走到沙發旁，拍了拍顧雲的臉。

    「醒醒，要睡回自己屋裡睡去。」

    顧雲眼看著都要睡過去了，又激靈了一下，猛地瞪大眼睛。

    他看了看顧庭，又看了看桌上小半一摞沒處理完的文件，搖頭嘴硬道：「我不困。」

    顧庭不理他，拎著胳膊把他架起來：「不困也給我睡覺去。」

    「為什麼啊？」顧雲掙扎。

    「你在這裡我做不好事情。」

    顧雲眉頭一皺，反駁道：「關我什麼事，我又沒有去吵你。」

    「你是沒吵我，但你坐在這裡，我總忍不住去看你，一看到你就分神了。」顧庭說得義正言辭。

    「……」顧雲本來犯困腦子就轉得慢，好半天才尋思過來這話什麼意思，臉便騰得紅了，只覺得連帶手臂被顧庭握著的那處都在發燙。

    他嘴巴張張合合，覺得怎麼說都接不上話，只好看著顧庭乾瞪眼。

    顧庭面上不動聲色，其實已經忍笑忍得辛苦。見把顧雲逗弄得差不多了，終於收斂，手臂一個使力，把人帶到懷裡，連推帶抱地哄其回了臥室。

    「趕緊洗澡睡覺。」

    「……喔。」顧雲腦子還暈乎乎的。

    顧庭轉身要走。

    「等一下……」

    「？」

    「……」顧雲一臉糾結。

    「怎麼了？」

    「你幹嘛去？」顧雲說完才覺得自己問了個蠢問題，「不是……我不是要說這個……我是說……」

    「嗯？」

    顧雲吞吞吐吐半天，終於對上顧庭似笑非笑的雙眸，徹底惱了，他別過頭，含糊說了句：「晚安。」

    睡前互道晚安，這也是兩人以前的習慣，這幾日，一併被顧雲恢復了。

    「什麼？」顧庭仿若未聞。

    「！！」

    「別這麼瞪我，你說話聲那么小，我哪兒聽得清。」

    「哪裡小了？」顧雲怒。

    他其實也不想跟顧庭說話這麼橫，可這人就是有本事三言兩語就把他惹火。

    顧庭還是一本正經的樣子，他上下打量了顧雲一遍，似有所指道：「哪裡都小。」

    「……」我操。顧雲在心裡大罵，這人怎麼能這麼流氓。

    可惜他又沒法罵出來，只怕說出來就是對號入座，正入了對方的陷阱。

    對峙半天，顧雲終於抵不過對方的眼神，狠狠道了句：「晚安。」

    顧庭輕鬆而笑，揉了揉顧雲的頭頂，趁其不備，在額頭落下一吻，低聲道：「下次跟人說話，不要再轉過頭去了。」

    顧雲瞬時僵住。

    顧庭繼續道：「要直視對方的眼睛，不然別人聽不清你說什麼，記住了嗎？」

    顧雲嘴角抽搐，鼻翼鼓動，似是不服。

    「還有，不許罵人，也不許再頂嘴----在心裡想也不行」顧庭補充道。

    顧雲瞪向顧庭，心道：老子心裡想什麼你還管得著了？

    「當然，你心裡想的什麼我都知道。」

    「……」

    顧庭仿佛會讀心術一般，回答完顧雲的話，又威脅地拍了拍顧雲的屁股，轉身離開。

    顧雲傻站在原地，半天才惱怒地甩上門，隔了會兒，又抬手擦了擦額頭，繼而揉搓起整個臉頰，直弄得滿面通紅才鬱悶又小聲地罵了句：「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