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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23:05:19 作者: 倦枕厭夜/坡蓮池
    「顧庭呢?」顧雲聲音低了些,語氣還是有些沖。

    顧老太太面子有些掛不住了,沒等她開口,溫莎莎先扶住老人安撫道:「沒事的媽,進去再說。我好久沒回來看您了,您和爸可別生氣啊。顧庭讓我回來親自代他和您說聲抱歉,前幾天公司出了點事,他這幾天確實走不開,要不早就回來了。啊,對,我們買了幾樣保健品,聽醫生介紹很適合你和爸這個年齡的人食用,營養又能提高機體免疫力,一會兒拿給您看看……」

    「好好,不急。你倆啊,剛結婚,我就擔心你們在外面照顧不好自己,只要你們好,我也不用吃什麼,怎麼都好。」顧老太太說著眼圈兒有點紅。

    溫莎莎只好坐在一旁緊緊握著老人的手,低聲安慰。

    顧雲被人搶了平日的位置,又插不進話,便冷著臉乾巴巴站在一旁聽兩人說話,後來老太太以聊女性話題為由,乾脆把他攆回了樓上。

    「戚,正好不想在樓下看那個女人!」顧雲嘀咕著慢騰騰爬上樓。

    沒見到顧庭,卻先看到了溫莎莎----這根本不在顧雲的設想中,更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顧庭為什麼不一起回來呢?那女人說公司出了點問題,會不會很難辦?就像之前家裡那樣?

    顧雲想到那段時日顧庭東奔西走,忙得沒時間回家,人更是整個瘦了一圈,不禁有些心疼。

    其實除了心疼外還有些心慌。

    顧雲心底隱隱有種恐懼:從有記憶以來,哪怕分隔異地,他倆也沒有間斷了這麼長時間不說話,從來都被嬌寵著的顧雲,從來都不需要他去解決彼此的矛盾----顧雲不知道,這一次舉起的停戰牌,對方能否接收到呢?

    他不知怎麼有些懷疑,自己舉牌的方向是不是根本就錯了……

    顧雲晚飯胡亂吃了幾口便和衣而臥,被噩夢糾纏了一夜,天蒙蒙亮的時候他冒著冷汗掙起身,粗喘著氣,還沒來得及慶幸自己脫離夢靨,便發現頭昏昏漲漲,難受得要命。

    ……顧雲感冒了,還有些低燒。

    其實也不奇怪,他這一段時間都沒好好休息,整天興奮地想東想西,夢裡夢外全惦記著顧庭,內褲也因此頻繁更換,不得不每天半夜爬起來偷偷洗;之前以為顧庭要回來了,他大喜,後來發現顧庭沒回來,倒是那個一點都不想看到的溫莎莎回來了,還要留下來住到過年,頓時大悲。

    這一喜一悲,心情大起大伏,加上他身體底子本來就不好,寒假又天天窩在家不出門,免疫力跟著下降,昨晚一番胡思亂想,噩夢入腦,冷汗不停----這麼一趟折騰下來,不生病才怪!

    顧雲病怏怏地臥在房裡,這一臥,就又過去了一周。

    期間溫莎莎不時進來端水送藥,她也知道顧庭有多重視自己這個小侄,所以此番更是極盡細緻體貼,可顧雲心裡都要嘔血了----我都生病了你還不放過我,還要在我眼前轉悠嗎?

    溫莎莎每次來陪他時候為了避免冷場,也會講些和顧庭一起生活中的小事,顧雲雖然不怎麼搭理那個女人,卻也聽得津津有味,那一臉「我不想理你」和「就這些嗎?再講點嘛」融合到一起的彆扭表情,每每都會讓溫莎莎暗笑不止。

    果然是個還藏不住心思的半大少年----這麼想著,溫莎莎也就不再計較顧雲對她始終莫名而來的敵意。

    拖拖拉拉,顧雲的小感冒在顧庭回家前基本痊癒,大年三十那天,一家人終於把顧庭盼回來了。

    顧雲身子還乏,強打著精神在樓下見顧庭,他仔細打量顧庭,果然又瘦了,人卻更顯得精神,在外面闖蕩一番後,男人那雙眸子比以往多了層銳利,淬鍊地愈發幽深。

    顧雲有些緊張地站在顧庭面前,張口喚了聲「小叔」後竟不知再說什麼好。

    是啊,他想說的那些話,哪句是適合放在這麼多人面前說的呢。

    以往還能神色自若、理所當然地說句「我想你了」,現在卻覺得自己哪怕不開口說話,那些不得告人的心思也已經寫到了臉上,不然幾個大人的笑怎麼看起來那麼不自然,那麼別有深意。

    顧雲僵在當場,生怕一個動作或一句話不對,又要惹得爺爺注意。

    所謂心虛,說的就是顧雲現在的情況。

    實際上,周圍人根本沒工夫注意顧雲臉上什麼表情,該接東西的接東西,該遞衣服的遞衣服,剩下的人負責噓寒問暖……顧老太太甚至還嫌孫子和兒子半年不見生分了,不夠親熱。

    顧庭打是一進門,便感受到了不遠處那股炙熱又熟悉的視線,但他並不與之對視,而是在問候完家中長輩後,才輕描淡寫地掃了顧雲一眼,喚一聲小名,再不多做理會。

    幾分鐘過去了,顧雲慢慢冷靜下來,他心裡有被忽視的難受,更多的卻是再見到心上人的喜悅。

    他知道自己是真的陷進去了,對顧庭的依戀愛慕,並沒有隨著時間的推移和兩人分隔異地而消減半分,反倒在沉寂了一段時間後愈發地澎湃。

    顧雲打定主意,不管顧庭之前為什麼生氣,這次回來,自己一定要讓彼此重歸於好。

    而且,溫莎莎----似乎也不是那麼不好相處……

    他這樣想完,注意力便又回到了現實,正好看到顧庭單臂摟在溫莎莎腰間,用低沉卻正好能讓周圍人聽到的聲音問:「你身子怎麼樣?小東西最近沒鬧你吧?」

    溫莎莎一向玲瓏的面上浮起些微不自然,有些害羞地捶了顧庭一下:「剛三個月,鬧什麼啊。」

    顧老爺子和顧老太太都愣了,嚼著小兩口話里的意思,明白了後眼中便多了層歡喜,連連問道:「庭庭,你們這是……」

    「莎莎有了?什麼時候的事……」

    顧庭沉穩地臉上漸漸帶了些笑容,提到這個孩子,聲音里便也帶了些輕快:「前段時間剛去醫院檢查的,剛三個月大,我和莎莎都沒跟家裡說,想著給你們個驚喜。」

    ----這可真是,太大的驚喜了。

    兩位老人想到溫莎莎這幾天還上樓下樓、跑前跑後的照顧他們,頓時懊悔不已,忙著讓廚房再弄點適合孕婦的膳食,家裡一陣忙亂。

    丟下重磅炸彈的顧庭,像個沒事兒人一樣端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兩位老人的注意力早就被溫莎莎吸引了去,顧雲坐在和他隔了一個位置的沙發上不聲不響地跟著一起看電視,沒人理他,他也樂得悠閒。

    那一晚,顧雲不記得自己是怎麼過來的。

    從顧庭成功地驚嚇了所有人開始,他的頭就暈暈沉沉的,吃過年夜飯後他便渾渾噩噩地回了房。

    除夕的鐘聲敲響,窗外火樹銀花。

    顧雲躺在床上,他想起五歲那年自己第一次在爺爺家過年,他很想爸爸媽媽,顧庭便把他抱在懷裡,使盡渾身解數逗他開心。

    從來便沒有過什麼屈尊降貴哄人經驗的顧庭,只一個晚上就被折騰得渾身是汗,但他沒有露出絲毫不耐煩,直到小顧雲乖乖地扯著他衣角不再哭了,顧庭才輕輕鬆了口氣,安撫地拍著他的背陪他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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