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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23:03:29 作者: 漠兮
高隊長趕緊搖手撇清干係,「我是實踐類,他們倆才是理論類。」
「你那個儒也是儒生的儒啊。」修頡頏分毫不讓地說,「孔子說,四時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天都沒有說過自己做了什麼,你還要替天發言嗎?」
宋儒儒的步步忍讓只換來他的咄咄逼人,現在修頡頏卻蹬鼻子上臉,越來越起勁了!反正她已經虧欠他了,欠多欠少他都得理不饒人,還不如虧欠得多一些,這樣她划算點。「好啊,我是不能替天發言,但我可以替天行道!」
她唰地把外套拉鏈一拉,擼起兩邊的袖子,學著姬師傅下坡的方法想抄近路過去揍他。修頡頏卻一個瀟灑地轉身,無視她的憤怒。宋儒儒火大心急,明明還有一半的高度,就不老實地直接跳下去,哪知她今早人就暈乎乎的,往下跳時腳底一軟竟然崴了一下。
「唉喲----」
一米多高的堤壩不算高,可她是頭朝下的栽法,撲通一下整個人扎進渠底,摔了個狗啃泥。
修頡頏已經走了幾大步,聽到她的叫聲急忙轉身,高隊長已經先他一步跳下溝渠,拉起了倒栽蔥的宋儒儒。昨夜下了雨,溝渠里零星積著些小水窪,被扶起的宋儒儒一身狼狽,摔得一臉泥巴。
「沒事吧?」高隊長問她。
宋儒儒摔懵了,也不知道哪裡疼,也不知道哪裡髒。
修頡頏大驚失色,一個躍身就跳下溝渠。無奈他腿太長,又一時用力過猛,不僅跳過了宋儒儒所在的位置,還正好蹦進一個水窪里,剛剛抹乾淨臉的宋儒儒迎面又被濺了一臉的泥漿。
這下宋儒儒也不懵了,她再次抬手抹掉嘴上的泥巴瞪了修頡頏一眼,咬牙回答高隊長的問題,「我沒事,反正有人不想見我,要麼跑得遠遠的,要麼落井下石,我有事也只能自己扛。」
「我……」修頡頏想解釋卻也不知從何說起,除了學術辯論外他的思維向來會慢一些,尤其是在宋儒儒連珠炮的時候,他往往還沒理解上一句,她的下一句就已經蹦出來了。他懵了三秒,只說出一句話,「我不想見你你也不用往溝里躲啊……」
「好,我以後躲得遠遠的,儘量不在您眼前出事。」宋儒儒咬牙切齒地說「修老師,修專家,您工作重要,還是快回去吧!」
姬師傅雖然知道他們之間鬧彆扭了,但也沒想到問題如此嚴重,而且這次還不是宋博士嫌棄修專家,而是雙方嫌棄啊!他現在也不敢隨便勸和了,選擇退後兩步自保為上。
姬師傅連連後退和一個跑來的考古隊隊員撞了個滿懷,他健壯的身軀差點沒把隊員撞飛,隊員也顧不上他,踉蹌站穩後急匆匆走到溝渠邊對著下面的人喊話。
「高隊長,溝渠以西什麼都沒有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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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老師,不作就會有老婆啊,你懂不懂???
☆、98,你在肺里啊!
PART98
雖然東壩村在發掘範圍內一無所獲,但未免遺漏,高隊長還是讓隊員向下繼續挖掘,同時擴大範圍。可到了第二天還是毫無發現,這下八卦村全村都沸騰了,就差鑼鼓喧天鞭炮齊鳴了。
午飯後姬書記就來考古隊通知,晚上在八卦大酒店安排了宴席,請考古隊全隊參加,為八卦村即將發掘遺址而慶祝。
「修專家和宋博士呢?」姬書記派發完請帖,獨獨不見那兩人,好奇地問高隊長。
「在樓上開會呢。」高隊長說著扁扁嘴,似乎對上面的情況並不看好。
高隊長的預感不是沒有道理,昨天他們倆吵了一架,宋儒儒又栽進溝里,眼下基本是你死我活的狀態。姬書記對昨天的事也略有耳聞,便沒去找他們,托高隊長帶話請他們務必出席。
宋儒儒摔的雖然沒有傷口,但膝蓋結結實實跪了下去,現在兩條腿上都是淤青,走路也有點不靈活。雖然她也不想見修頡頏,但一早邊教授就來了電話,詢問她工作進度,她沒辦法只能拖著殘軀去修頡頏的房間和他開會。
昨天宋儒儒摔了之後,修頡頏就慫了,人老實了幾分,也不敢繼續找事了,但臉上還是鬧彆扭的表情,那表情很複雜,有點後悔又有點不甘心,有點矯情又有點猶豫。
宋儒儒一邊翻看他最近的成果一邊提問,「這行是什麼字啊?」
「是關於成湯、大甲這些殷商先王祭祀的內容。」修頡頏雖然嘴上在回答問題,但目光卻一直盯著她的臉左看右看。
「你看什麼呢?」宋儒儒不客氣地白了他一眼,「你不是不想看嗎?」
他抬起手輕輕在她額頭右邊點了一下,「你這裡腫了……」
「嘶----」宋儒儒倒抽一口涼氣拍掉他的手,「腫了你還戳!」
「疼嗎?」他很低很低地問了一句。
「你頭朝下摔一個試試?」宋儒儒對於這種明知故問的問題懶得回答。
修頡頏不吱聲,目光下移到她的腿上,「腿呢?」
宋儒儒不耐煩了,「還能不能好好工作了?」
「你不想和我說話?」修頡頏動動嘴,嘀咕了一句。
「你都不想見我,我幹嘛和你說話啊?」
「我想見你的……」他弱弱地說了一句,「我就是不能原諒你。」
宋儒儒見他這副模樣,到嘴的狠話也說不出口了,「對你來說,你都不關心我媽媽和你爸爸的事,只是關心我放棄你嗎?」這個問題她想問很久了,但因為修頡頏一直鬧彆扭,所以她也沒有機會問他。她能夠理解他不原諒自己,卻不明白他為什麼不過問她媽媽的事。那是讓她覺得愧疚萬分,覺得自己卑微到不配和他在一起的理由,他卻一個字都沒有問,只是問她為什麼要放棄他。
修頡頏眨了一下眼睛,澄澈的眼眸像一汪不沾塵世的清泉,「世界上很多人對我來說只是一個符號或是幾個標籤,有的我不認識,有的我不熟悉,他們的人生我沒有參與過、更沒有了解過,我既不能對他們做出評價,更不能對他們的行為和人生做出評價,所以他們對我而言都是認知以外的存在。就像你媽媽,她對我來說就是宋佳寧,是和我父親一起出事的人,是讓我父母婚姻破裂的人,此外她還是你的母親,但我從沒有見過她,也對她一無所知。與我有關係的人,只有我父親,還有你,我父親欺騙了我,所以我曾經痛恨他,而你放棄了我,所以我無法原諒你。」
「我只在乎出現在我生命中的人,只關心占據我內心的人。」他說著伸出自己的拳頭比劃,「我的心只比你大一些,要裝我的家人,還有青銅器,還要替你裝不開心的事,還有……」
宋儒儒覺得眼前的他漸漸模糊,像一張洇開的水墨畫,煙雨朦朧,墨色縹緲,「還有什麼嗎?」她嗓子悶悶地問他。
他抿了抿嘴認真地看著她,她最近好像瘦了,也憔悴了,氣色不像之前紅潤有活力,她是因為他才這樣的嗎?可他什麼都不知道,也什麼都沒有說,她怎麼就難過成這樣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