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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23:03:29 作者: 漠兮
    「所以從今以後,哪怕是千萬分之一的希望,我都不會將它交給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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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終於快要寫到真相了……流淚(╥╯^╰╥)

    ☆、76,你也比我大不了多少

    PART 76

    第二天午後,修頡頏來醫院接宋儒儒,去他們約定好的地方修補過去。

    從C市中心出發向西南城郊開去,約莫一小時左右的車程就可以到達C市最大的公墓,宋佳寧的骨灰就安放在這裡。

    雖然昨天下了雨,但今天卻是個難得的好天氣,打破了每逢掃墓必下雨的規矩。宋儒儒沒有手捧鮮花也沒有帶其他任何。修頡頏並不知道他們要來的地方會是這裡,自然也是兩手空空,等到了公墓入口他才覺得稍有不妥。

    「空著手不好吧……」

    宋儒儒笑了,「我去你家見你父母你都不要我買禮物,怎麼你來見我媽媽卻要帶禮物?」

    「我不讓你買你還是買了啊……」修頡頏小聲說,「我去買束花吧。」

    「不用。」宋儒儒搖搖頭,「我媽媽不喜歡花,她喜歡別的禮物。」

    「是什麼?」修頡頏問道。

    宋儒儒抬起手沖他指了一下,「你啊。」

    修頡頏清俊的五官稍稍變色,「你要做法把我打包送去給你媽媽嗎?」

    「我媽媽喜歡看書,你回頭給她念書吧。」她從包里拿出宋佳寧生前常看的一本普希金詩集遞給他。

    修頡頏接過書小心翻看,宋儒儒走在前面帶路,進了入口後她先是向左走了幾步,又忽地轉身折回向右邊走。修頡頏低頭看書,一個沒留神宋儒儒已經撞到了他面前,好在他眼疾手快趕緊伸手推住她,奈何修頡頏抬手的高度恰好是宋儒儒的身高,他寬厚的手掌抵在她腦門上,將她精心打理的空氣劉海盡數擼起,場面一度陷入尷尬。

    他不好意思地收回手,不動聲色地轉移話題,「你怎麼又分不清左右了……」

    宋儒儒忍著怒火把沖天的劉海擼回來,「我沒有不分左右,我是不知道該往哪裡走。」

    修頡頏微微一愣,他還未開口,宋儒儒就自己先說了,「因為這是我第二次來。」她第一次來是為了安放骨灰,此後二十年再無踏足。她不是不思念母親,只是一直不敢面對。「這裡變化太大了,我不知道該怎麼走了……」

    修頡頏將手裡的詩集合上,牽起她一隻手來,「那你跟著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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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佳寧的墓坐落在公墓最高處的山頂,雖然宋儒儒從未再來過,但墓前並無荒草,石碑也不破敗,碑前雖無水果鮮花,卻有點過香灰的痕跡。

    「看起來師傅倒是常來呢。」宋儒儒淺笑了一下,在墓碑前鄭重跪下。她張開嘴,卻隔了許久才發出聲音,那聲音喑啞低澀,一點都不像她平日乾脆利落的嗓音。

    「媽媽,我來了。」

    非常簡單的五個字,宋儒儒說完時已是淚流滿面。她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些什麼,因為隔了太久太久,二十年來她有那麼多的情緒,那麼多的故事,開心的、難過的、遺憾的……那些本該每天都向母親傾訴的話一句句積壓在她心裡,一天一月一年,三年十年二十年,最後築成了她心中堅硬的堡壘,將她的心全然封閉。

    修頡頏靜靜地站在一旁,耐心地等她一點點釋放出情緒。天氣晴好,山頂的風卻很涼,他將外套脫下輕輕搭在她肩上,爾後打開詩集朗聲念了一首《致凱恩》。

    「我記得那美妙的一瞬,在我的面前出現了你,有如曇花一現的幻影,有如純潔之美的精靈……我的歲月就那樣靜靜地消逝, 沒有傾心的人,沒有詩的靈魂, 沒有眼淚,沒有生命,也沒有愛情……」

    他的聲音本就如高山流水般清雋,此刻山高風疾,他念出的每一句詩都被秋風捲起,雋永如斯。

    宋儒儒的哭聲漸低,最後歸於平靜,她輕輕站起身來,將墓碑上深刻的一行字細細撫摸了一遍。「對不起。」她輕輕說,「你教了我那麼次,我還是沒能分清左右。」

    「那天的路好黑,我一個人跑了好久,沒有報亭,也沒有小賣部,一個人都沒有……」

    「一直跑到頭我才發現跑錯了方向,等我跑回去的時候火已經好大了……」

    她像一個犯了錯的孩子回家向母親承認錯誤,她戰戰兢兢害怕被責罵,但她更害怕的是再也沒有機會認錯了。

    「媽媽,我跑錯了路,是右邊,不是左邊……」

    修頡頏明白了,宋儒儒想要修補的不是那些沒能與母親一起完成的事,也不是因為失去母親而產生的孤單寂寞,她想要修補的是一直沒能說出口的道歉。

    「其實到現在,我還是會分不清呢……」她深吸一口氣,勉強笑了一下,「月真師傅應該告訴過你吧,大學軍訓時我還被教官留下來單獨訓練向左轉,到現在就連駕照也沒考過。」

    「你以前和我說犯錯不要緊,只要及時改正就好。可我一直改不過來,所以我犯的錯很要緊吧。」

    這世上每一個人都可以對她說那不是她的錯,唯獨她自己不能。她應當難過,也應當痛苦,但不應當被原諒。一旦她被原諒,她就無法面對那場熊熊烈火,也無法面對二十年來孤獨的自己。釋懷不是不再自責,而是承認與面對,不再掩飾,也不再逃避。

    錯誤是抹不去的,懲罰她已然品嘗,那麼就只剩下坦然前行。

    「媽媽,我希望你永遠不要對我說沒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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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山路有些陡,修頡頏走在前面,宋儒儒跟在他身後。他的長風衣披在她身上像一個大罩子似的將她從頭蓋到腳。修頡頏提醒她,「衣服長,小心踩到會摔跤。」

    宋儒儒原本低著頭數台階,被他打斷便問道,「你剛才念的是什麼?」

    「《致凱恩》。」修頡頏還是不放心,伸手去牽她卻只牽到長長的衣袖,索性拉著衣袖帶著她往下走,「其實剛才沒有念完,後面還有兩段。」

    他說罷輕聲念起,「這時在我的面前又出現了你,有如曇花一現的幻影, 有如純潔之美的精靈。 我的心在狂喜中跳躍,為了它,一切又重新甦醒, 有了傾心的人,有了詩的靈感, 有了生命,有了眼淚,也有了愛情。」

    「我以為普希金只寫過《假如生活欺騙了你》呢。」宋儒儒自嘲地笑了一下。

    「你媽媽好像很喜歡這首詩。」他搖了搖手中的詩集,「這首詩的書頁右下角翻痕最深。」

    「可能吧,我以前都不敢去看這些東西。」宋儒儒長長吐出一口氣,「現在好了,回去以後我要好好看看她留下的書。」

    修頡頏將詩集遞還給她,他眉頭微微動了一下,回憶起她方才在墓碑前說的話,「你母親去世的時候失火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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