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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23:03:29 作者: 漠兮
「我聽到她說錯了,忍不住。」修頡頏垂著眼讓邊堯上藥,疼的時候也一聲不吭,就像挨打的時候他也是一動不動。
邊堯嘖嘖嘴,「你說你當老師是不是有癮,不糾正別人難受是吧。」
修頡頏陷入慣有的沉默,他想說,宋儒儒不是別人,他也不是不糾正就難受,他是看到她就難受,心裡一陣陣的疼。他本以為時間過去很久了,自己也不會再遇到她了,可今天他才明白,就連隱隱聽到她的聲音都會疼。
走向她的時候,他像是被牽住的木偶,不想去,卻不得不去,因為她在那裡,她那樣鮮活地侃侃而談,她那樣美麗地笑著跳著,他不自覺地就走了過去。
說句實話,就連被她打的時候,他都忍不住暗自讚賞,她的拳頭可真有勁,一定不會被人欺負。
對……若是以後還有人像自己那般讓她難過,她也會不留情地揍回去,只是一切都與他無關了。
「以後不會了。」修頡頏說,「我會避開她的。」哪怕很想靠近,也會逼著自己控制。
「她都說了惹一次打一次,你還不避開?」邊堯搖搖頭,「女人真是太可怕了,不,是宋儒儒真的太可怕了。」
修頡頏試著眨了眨眼,除了有些酸疼倒也沒有大礙。「我去看青銅器了。」
「你都這樣了還看青銅器?」邊堯簡直要給他頒發勞模錦旗,「讓人看到不得笑話啊,一個大男人被一個女人揍了。」
「可她揍我的時候所有人都在場啊。」
邊堯想了一下,確實如此,一開始還只有專項小組在,打了七八拳後攝製組也到齊圍觀了,確實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而且打架的輸贏和性別無關,是武力值的問題。」修頡頏忍不住糾正,「所以我只是被一個比我厲害的人打了,這不可笑,而是必然結果。」
邊堯嘆了口氣,「修老師,我叫你老師可以了吧,您就別給我上課了,趕緊去看青銅器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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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項小組清理出來的青銅器共有十五件,已知的鼎、爵、尊和編鐘共計十件,還有五件造型奇特,有一個上部是梯形斗,一面平一面半圓,兩面都刻著獸紋,下部配有粗手柄。剩下的是幾個巴掌大的厚片,頂端有穿孔,刻著飛鳥形的圖案。
修頡頏頂著被打腫的臉進來時,所有人都不自然地低下頭,想笑卻不敢笑,而當事人卻自然得很,認真地觀察起梯形斗上的獸紋。「這上面刻的是饕餮與夔龍的紋樣,主要出現在商末周初的青銅器上作為裝飾,夔龍是《山海經》里記載的一種蛇狀怪物。」
「那這東西是什麼呢?」邊堯看著這東西又像簸箕又像漏斗。
「這是鐃,也叫執鍾,是一種銅質的打擊樂器,經常和鈸一起使用。」修頡頏指著上面的夔龍紋繼續說,「最早用於軍中傳播號令,後來才變為樂器。因為相傳夔和龍是舜的兩位良臣,所以才會將此刻在鐃上。」
「那剩下的這些是什麼啊?」
這個問題讓修頡頏陷入了沉思,這些刻著飛鳥紋的厚片他倒真的從未見過,因為只有巴掌大,並不知道所謂何用,若說是其他大型重器的組成部分,它們又偏偏邊沿光滑,顯然是獨立存在的,加上飛鳥紋鮮少在青銅器上出現。他搖搖頭說:「我現在不知道,我這幾天去查查資料。」
此時天色已晚,邊堯攬上他的肩膀,心疼地說:「修老師辛苦了,今晚我給你捏肩。」
修頡頏一聽這話,平淡的神色里透出不易察覺的嫌棄,「我和你睡?」
「不都是住禪房嗎?」邊堯挑著眉頭不高興了,「你不和我睡,你想和誰睡啊?」
「哦。」修頡頏小聲說,「你睡覺會說夢話。」
邊堯壞笑了一下,「那你睡覺還會哭呢!嘖嘖……」
他話音剛落,修頡頏耳根一熱,趕忙打斷他的話,「我和你睡!」
邊堯滿意地一笑,拍拍自己結實的胸膛,「放心吧,和爺睡你不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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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天竺今天的晚餐是清炒絲瓜、粉絲白菜和紅燒冬瓜,絲瓜是宋儒儒最不愛吃的蔬菜沒有之一,可因為下午揍了修頡頏頗費力氣,心情又好爽,宋儒儒晚上食量劇增,不僅吃光了白菜和冬瓜,就連絲瓜都吃了大半盤。
月真師傅看這情形不對勁,試探地問:「儒儒,你又失戀啦?」上一次是食不下咽,這一次是暴飲暴食,這些年輕人幹嘛一戀愛就和吃飯過不去呢?好好吃飯也是一種修行啊。
「才沒有呢。」宋儒儒邊說還邊活動手腕,她出拳太猛,好像手腕有些扭傷了,「我下午把師傅你說克我的傢伙揍了一頓,可爽了!」
「啊?」
「你不是讓我見到他就繞道嘛,那我多麻煩啊,不如我把他揍一頓,讓他以後見到我繞道,我不就省事省心了嘛!」說起歪理,宋儒儒總是格外有邏輯。
「阿彌陀佛……」月真師傅連聲嘆息,「儒儒啊,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我一沒刀,二沒屠啊。」宋儒儒聳了聳肩,神色無謂,「再說了,師傅你說人的命都是天註定的,那他就是命里有此一劫,不是我揍他,也會有別人揍他啊!」
「你你你……」月真師傅又圓又白的臉氣得通紅。宋儒儒只當她是生氣自己動手打人,連忙誠懇發誓,「好啦,我保證以後不隨便打人。」卻不知月真師傅並非在意打人,只是希望宋儒儒與那個孩子永遠不要產生任何關係。
月真師傅還想說什麼時,宋儒儒的手機響了,她拿出來一看,竟然是穆揚給她打電話。宋儒儒當下有些遲疑,因為穆揚曾說過只有中年人才會打電話,年輕人能打字絕不打電話。
「喂,中年人,你怎麼了?」
「儒儒,出事了……」穆揚的聲音里透出一股子詭異,但宋儒儒仍不忘與他論資排輩,「叫二舅媽!」
「你能幫我想出辦法,我叫你舅奶奶都行!」穆揚的語調都變了,宋儒儒琢磨著是真有大事了。
「怎麼啦?你劈腿被溫惜抓了?」
「你看今天的新聞沒?」他沒頭沒腦地回了這麼一句,宋儒儒大驚失色,「你劈腿還上新聞了?」
「是阮教授尋女的新聞!我師兄安排的播出時間!」穆揚大吼一聲,他養的那隻蠢狗甜瓜立刻開始狂吠。
狗叫聲混合上穆揚毫無章法的解釋,宋儒儒徹底懵了,「阮教授找女兒?你師兄安排?關我什麼事?」她本來就不看新聞,所以之前連邊堯是主持人她都不認識。
「阮教授說她女兒右胸有一個紅色的三角形胎記。」穆揚小聲說,那聲音都帶著哆嗦,「可是溫惜的右胸也有一個紅色的三角形胎記。」他本也不是愛看新聞的人,今天是他爸在家看新聞,他路過客廳時無意瞥了一眼,就這麼一眼,差點把他嚇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