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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23:03:29 作者: 漠兮
「前殿的濟公像,不要那麼刻板,那就和別的地方沒什麼區別了,濟公抓扇子的手啊最好是活動的,可以安裝一個電子設備,類似投幣搖搖車,只要投幣手就會動起來扇風,這樣叫『濟公扇一扇,霉運散一散』。」
「中殿現在有了乾坤劍,我們可以把主題定為武神,趙子龍啊,雷震子啊,二郎神啊,還有《封神榜》里的武將都放進去,還可以增加VR體驗區。現在很多孩子只知道鋼鐵俠,不知道二郎神,這樣傳統與現代的結合,既有趣也能傳播文化,還能提醒孩家長學習之外也要讓孩子多注意鍛鍊,強壯身體。」
「大殿的全宇宙神佛需要增加,但神佛的布置上要有變化,可以根據季節和節日的變化改變神佛的布置和分配,做成可活動的底座。還有神佛誕日的概念,如果恰好在菩薩出生的日子來燒香,恰好本人也是這一天生日的,可以獲得與神像近距離合影的機會!」
「後殿的月老祠除了千里姻緣一線牽的概念,還要有一些正確的三觀引導,比如『戀愛結婚都自由,月老支持單身狗』,『是男是女都可以,只要真愛沒關係』。」
宋儒儒說罷將一本菜單遞給偏殿的承包人,也是翻新文王廟的姬工頭,「這是我給你想的一些菜名,都是周易六十四卦中吉卦的卦辭,比如三鮮麵疙瘩就改成困龍得水,素燒雞就叫鳳鳴岐山。」
一番有理有據又巧妙精彩的安排,讓所有人滿意不已。尤其是承包伙食的姬工頭,當即要拉宋儒儒去自家吃中飯,「我讓媳婦給你做醬肘子!我媳婦做肘子可好吃了!」
宋儒儒客氣地拒絕,將列印好的方案資料一一分發給各殿的承包人。
她昂著頭,神采奕奕地笑著,亞麻色的短髮在燦爛的陽光下閃動著晶亮的光澤,尤其是那雙明亮的眼睛,像北歐的極光在黑暗裡斑斕閃爍。
修頡頏想起他還在陝西的某天晚上,他因為白天太過疲勞,到了晚上反倒失眠了。他躺在床上拿著小布人在手裡把玩,與他同住的考古隊隊長難得見他有心事,好奇地詢問:「怎麼了?有心上人了?」
他默默沒說話,隊長笑著說:「要是有就帶她去北歐看極光,我就是這麼追到我媳婦的!」
那時候他想,他才不要帶宋儒儒去北歐呢,那裡那麼冷,她三月時還穿著羽絨服呢,一定是很怕冷的。可是現在他覺得他應該帶她去,這樣她才會知道,在他的眼裡她有多麼絢爛美麗。
***
分發完資料,宋儒儒跳下紅磚堆走出人群,這才看到靜靜站在一旁的修頡頏,他的目光太過關注也太過沉浸,像是一汪寧靜的深潭,她莫名心跳漏了一拍。
「修老師,我這裡差不多了。」宋儒儒低著頭用腳踢著地上一個碎石子,向他匯報,「明天就能回去了。」
「好。」他點頭,「明天我們一起回去。」
宋儒儒撓了撓頭,才從嗓子裡艱難地擠出一句話來,「謝謝你了。」
「嗯?」
「要不是你的話,我前兩天根本不知道怎麼做方案。」一碼事歸一碼事,宋儒儒這個人就事論事,也不想欠他人情。
修頡頏也是耿直,並沒有趁機邀功拉高好感度,「我可沒有幫你想出具體的主意,這都是你自己想的。」
「那是當然!」宋儒儒眨巴了一下圓溜溜的杏目,伸出食指和拇指比劃了一下,「你的話也就這麼點影響,我的腦洞比這大多了!」
他笑了起來,平靜如水的眼眸里是她看不透的深邃和堅定。宋儒儒有些不自然地咳嗽了一聲,尷尬地扯開話題,「姬師傅說明天開車送我們回去,要拿走你的乾坤劍!」
「好啊。」他說的果斷又乾脆,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和不舍。
這讓宋儒儒更窘迫了,只覺得耳根子發熱,繼續再扯話題,「你、你是怎麼知道那八卦鏡是上個月做的?」
修頡頏最喜歡的事莫過於宋儒儒和自己說話,所以每個問題都回答得十分認真,「因為每個時期鑄造青銅器的工藝不同,比如西周就不同於夏商,採用了陶范製作,而到了春秋時期出現了印模製范工藝,中期又有了失蠟鋳造法。製作材料更是不一樣,比如商末和西周的早中期,銅鐵合鑄使用的鐵是隕鐵,而到了西周晚期就有了人工冶鐵,比如1990年河南三門峽出土的西周晚期虢國貴族的一柄玉莖銅芯劍,就是人工冶鐵和銅合鑄而成的。加上不同的青銅器功能不同,所以也都有自己的規格和紋理。尤其是放置在不同的環境裡,經過不一樣的時間,也會產生各自獨有的變化,那麼敲擊後根據不同的聲色,就能區別不同的工藝和原料,以及放置的年代有多久。」
「你耳朵有那麼好?」宋儒儒有些半信半疑,她聽著那些敲擊聲都一樣,哪有什麼分別?她的聽力也不差啊!
一向淡泊無爭的修頡頏對此卻十分在意,「是真的,我的聽力非常好。不信的話,你站在大殿裡,我在外面隔著牆都能聽見你說的話。」似乎是一定要證明似的,他一邊說一邊把宋儒儒推進了大殿。
宋儒儒猝不及防,連聲說:「我也沒有不信……」
他卻很認真,「既然有懷疑,就應該去驗證啊,我們做歷史研究,就應該一絲不苟。」
「可是……」宋儒儒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想說她並不關心他的聽力水平啊,這只是為了扯開話題的一番客套而已,沒有什麼真假對錯需要證明。
可修頡頏不管,硬是把她推到大殿中央,站在全宇宙神佛前面。
「你在這裡站好,等我出去了,你再輕輕說話啊。」
他較真的模樣以及毫無防備地將她推進大殿,讓宋儒儒有些不大舒服,就像在節目裡他追問她是否認識他的名字一樣,隱隱的不安感再度湧上心頭,像是赤腳走在地毯上,忽地被什麼硌了一下,不傷及筋骨卻又叫人心頭一驚。
孩子般求表揚的修頡頏並沒有注意到她神色的變化,腳步匆匆走出大殿,迫不及待想要為自己的聽力證明。
空蕩蕩的大殿沒有遊客,也沒有燭火的熱氣,風從殿門外吹進來,站在中央的宋儒儒竟覺得有幾分寒意,她動了動嘴唇,輕輕說了一句話。
過了好一會兒,修頡頏才走回來,逆光下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長很長,他肩背筆挺地立在大殿門口,影子卻已經落在了宋儒儒的腳邊。
他輕輕地開口說:「我喜歡你。」
聲音在大殿裡裊裊迴響,像是深山遠鍾,淡淡的卻清晰悠長。
宋儒儒本就不安的心被高高拎起,連帶著整個人都懸在了空中,只有足尖還勉強觸地,全身的重量都壓在足尖,一時間整個人很輕卻又很重。
她垂下頭用微乎其微的聲音說:「你喜歡我哪裡,我改行麼……」
他邁步走近,影子一點點沿著她的身體攀爬,從腳踝到膝蓋,再到胸前,最後將她整個人都罩進寬闊的身影里。他抬手指了指她的頭頂,又指了指她的臉,再指向她的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