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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頁

2023-09-23 22:58:16 作者: 公子於歌/公子歌
    陶然就笑了,但是很心酸的笑,說:「你真客氣,好了,我走了,再見。」

    他說著就轉身走進了雨裡面,走遠了回頭看,余和平還在門口站著看他。

    雨水浸濕了他的心,陶然想,這世界真是,明明都一樣是人,過的卻是那麼不同的人生。

    第66章 夏夜長┃八月三號,周一,雨

    陶然回到家, 卻發現陶建國要出門,劉娟在後頭說:「你腳這個樣了,還不好好躺著, 別去了。」

    「我去看看。」陶建國著急地說。

    陶然趕緊跑了過去, 問:「爸,你這是要去哪?」

    劉娟看見他就說:「你讓陶然去, 你就別去了。」

    陶然問:「怎麼了?」

    「你六叔,好像出車禍了。」

    陶然「啊」了一聲, 劉娟說:「你別啊了, 你爸腳疼, 別讓他去了,你去看看到底怎麼回事,要不要緊。」

    陶然點點頭, 走了兩步又回過頭來問:「他出車禍了,你們怎麼知道的?」

    「你六叔打電話過來說的。你打車去,快一點,到那看看情況, 再給我們回個電話。」

    「那他現在在哪,我去哪兒找他?」

    「在家呢,剛用家裡的電話打的。」

    陶然點點頭, 跑到路口攔了一輛計程車,就直奔紅房子小區去,一路上越想越不對勁,覺得這其中肯定有詐。

    他們家跟盛昱龍關係是好, 可是也不至於到了一出事就通知他們家的地步,如果車禍特別嚴重,肯定就直接叫至親家屬了,如果不是特別嚴重,盛昱龍這種男人,也不至於矯情到專門通知他們一聲啊。

    到了房門口,他就敲了敲門,然後就聽見盛昱龍在房間裡問:「誰啊?」

    陶然聽他中氣這麼足,心下鬆了一口氣,疑心更重,說:「是我,陶然。」

    不一會盛昱龍就過來開了門,問:「才走幾天,鑰匙都扔了?」

    「我鑰匙在宿舍里,」陶然說著就打量了盛昱龍一眼,看見盛昱龍的右腿裹著石膏,下巴也掛了彩,「真出車禍了?」

    「什麼意思?」盛昱龍很正經地問,倒讓陶然訕訕的,說:「我聽我爸媽說你出車禍了,他們叫我過來看看。」

    他說著就進了門,關上門,見盛昱龍單腿蹦著走,趕緊過去扶住他。盛昱龍說:「我沒想到你會過來。」

    「我爸腳疼,沒讓他來。你要緊麼,怎麼出車禍了?」

    「雨下的大,進小區的時候碰見個狗躥出來,我為了躲它,撞到樹上去了。」

    陶然抿了抿嘴,問:「在哪兒啊?」

    盛昱龍看了他一眼,說:「小賣部那個路口。」

    陶然把他扶到沙發上坐下,問:「你的腿嚴重麼?」

    「斷了。」盛昱龍說著就用手把那條腿抬到了茶几上搭著。陶然聞見了淡淡的藥味,說:「不要緊吧?」

    「……不要緊。」盛昱龍說。

    「……我是說你身體不要緊吧,沒別的傷吧?下雨天開車就得慢點,你開車一直有點猛,以前就說過你,你不聽。」陶然說著又挑起盛昱龍的下巴,盛昱龍卻吃痛皺起了眉頭,說:「疼,你別碰。」

    下巴還貼了創可貼,看來傷的不輕。

    「我沒什麼事,你回去吧。」盛昱龍說。

    陶然說:「那你還給我們家打電話?」

    打電話不就是想讓他們家的人過來,更確切地說,是讓他過來。

    「明天不是說好了要跟你爸媽一起去服裝店看看麼,我打電話是告訴他們一聲我明天去不了了。不是專門告訴他們我出車禍了。」盛昱龍說著就看了陶然一眼,「你什麼意思?」

    陶然訕訕的,說:「沒什麼,你既然沒事,那我回去跟我爸媽說一聲,好叫他們放心。」

    他說罷就用眼睛的餘光去觀察盛昱龍的表情,盛昱龍臉上淡淡的,居然「嗯」了一聲,說:「路上小心點,跟你爸媽說我沒事,不用擔心,倒是你爸爸的腳,我看他一直一瘸一拐的,多注意點。」

    陶然內心糾結著自己要不要留下來,可猶豫再三還是出了門,走到樓下的時候抬頭看了一眼,結果就看見盛昱龍站在陽台上叼著一支煙,從上往下看著他。

    陽台有點黑,背著客廳里的光,倒顯得有些孤單寂寞。陶然有些不忍心,朝盛昱龍揮了揮手。

    他回到家裡之後就跟他父母說了一聲。陶建國說:「沒事就好。」

    「老六原來在電話里就說沒事,你還不信,非要去看。」劉娟說。

    「老六不是嬌生慣養的人,明天超市都去不了,可見不是小傷。咱們明天還是得去看看。」

    這是肯定的,劉娟點點頭,說:「明天一早咱們就去……最近雨多,出車禍的也多,咱們從縣城來的路上不就看到了兩個……也不知道今年傷了什麼陰鷙,這是什麼鬼天氣。」

    陶然明天要上班,早早就洗漱去睡了,躺在床上不知道為什麼總是想著盛昱龍站在陽台上目送他的樣子。都不用揣度,他知道盛昱龍當時肯定是很想他留下來的。盛昱龍有時候對他會有孩子似的依戀,他其實感覺得出來。

    就是因為感覺的出來,才覺得不舒服。外頭雨聲滴滴答答,他翻身向外,看著窗外隱約的天光。他有時候有點恨盛昱龍,心想本來他們倆感情那麼好,都是盛昱龍,搞成了這個樣子。

    他們餐廳員工是兩班倒,分一三五和二四六,周日客人最多還要開總結大會,大家一般都要去。周日上了一天的班,晚上十點才下班,天黑,外頭又下雨,他就沒回家,住在了公司宿舍,誰知道第二天一大早就被人叫醒了,說他家裡人找他。

    電話是陶建國打過來的,讓他請假回去一趟。陶然急匆匆回了家,剛到家就被陶建國劈頭蓋臉批了一頓:「你怎麼還在上班?你這孩子怎麼突然變得這麼不懂事了?」

    陶然一臉霧水,劉娟說:「你六叔都傷成那樣了,你就別上班了,去他家裡照顧一下吧。」

    陶然抿了抿嘴說:「我為什麼要去照顧他……」

    「你不去,難道還讓我去?」陶建國問。

    「你爸自己腿腳還不利索呢,再說了,你不是跟你六叔住過一段時間,彼此一個屋檐下生活了那麼久,你去比誰都合適。」劉娟說,「你別不懂事,你六叔是怎麼對咱們家的,昨天我和你爸去看他,看他瘸著條腿實在不方便,在洗手間摔了一跤,手都磕破了。眼下他身邊正是需要人的時候。」

    盛昱龍需要人是一方面,陶建國夫婦也有點投桃報李的意思,他們夫婦倆心裡頭一直覺得盛昱龍為他們家做了太多了,他們平時都想找個機會能回報一二呢,怎麼可能放得過這個機會。人都是講良心的,人情更講你來我往,你幫我一點,我幫你一點,這樣關係才平衡,否則關係就會越來越失衡,越來越尷尬,就變成了施捨和被施捨,這是陶建國夫婦不希望看見的,或者說是他們不想承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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