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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22:58:16 作者: 公子於歌/公子歌
    「我知道。」余和平說。

    「那你怎麼在這,不想回家?」

    余和平看著他,說:「你別跟別人說我在這。」

    陶然抿了抿嘴唇,點點頭,問:「你在這裡住麼?」

    余和平點點頭。

    「我家現在也在這邊了。」陶然說。余和平也不說話,倆人沉默了一會。

    余和平雖然比他大一歲,但是身量比他瘦弱矮小,以前上學的時候余和平被人欺負,他還幫過他幾次。在陶然心裡,余和平不像哥哥,倒像是小弟弟。因為對余和平過去的生活很了解,他心裡是很同情余和平的,甚至於余和平離家出走他也能理解。

    「我家在昌和胡同3號,你呢,在哪住?」

    余和平沉默了一會,指了指前面的一處院子。那是一個舊時磚瓦大院,門口有個石墩子,還有一棵大梧桐樹。

    「那你有空可以到我家去,昌和胡同三號。」陶然又重複了一句,「你放心,我爸媽都不是多嘴的人,你不讓他們說,他們不會告訴別人的。」

    雨越下越大了,還有風。陶然見余和平身上都濕了,好像很冷,就說:「那我先走了。」

    余和平點點頭,張了張嘴,似乎欲言又止。陶然就問:「有什麼事麼?」

    余和平搖搖頭,說:「沒有,再見。」

    「再見。」

    陶然有些尷尬,撐著傘轉身就走了,走了好一會,突然又折了回來,偷偷摸摸地靠在牆角探頭看了一眼,果然看見余和平進了跟他指過的那個院子,大鐵門推開的時候吱呀響了一聲,然後咣當一聲又關上了。鐵皮門的咣當聲在雨里格外突兀。

    昌和胡同位置倒是不難找,就在長海大學南門正對著的那條街,往裡走幾百米右拐,旁邊是個小賣部,小賣部對面是個小學。

    家裡已經收拾個差不多了,但是劉娟愛乾淨,最後還要再擦一遍。陶然拿了塊抹布跟著一起干,跟劉娟說了路上碰見余和平的事。

    劉娟愣了一下,問:「他怎麼在這?」

    「不知道,離咱們這就兩條街。」

    劉娟嘆了口氣,說:「這孩子也是古怪的很。」

    「我覺得他挺可憐的。」陶然說。

    「是可憐。唉。」劉娟沉默了一會,說:「他家是不是有親戚在這?」

    陶然搖搖頭:「不知道。」

    「你也不問問。」

    「下次問問他。」

    劉娟點點頭,繼續手裡的活,說:「我聽你六叔昨天說你從他那裡搬走了,怎麼搬走了,在他那住的不是好好的麼,我們也放心。」

    他撇撇嘴,說:「六叔該談朋友了,我老在他那裡住著他也不方便。」

    劉娟聽了就笑了,問:「他找到了麼?眼光那麼挑。」

    陶然還沒說話,就聽見外頭有人按喇叭,他出來一看,就見門口停著一輛捷達車,盛昱龍打開車窗說:「你下班了?」

    「你怎麼來了?」

    「我來幫忙。」盛昱龍說,「給我撐把傘。」

    「就幾步路,撐什麼傘。」

    盛昱龍就笑著下了車,冒雨走了進來,沒一會後面又來一輛麵包車,開車的卻是周強,車裡還坐著陶建國。

    原來他們幫著把該帶的東西用車拉過來的,鍋碗瓢盆並一些生活用品。陶然要幫著往下卸,盛昱龍把他拉到一邊:「用不著你。」

    三個男人很快就把東西都歸置好了,都收拾好之後陶建國要請客,周強說:「我不行,我得回去,我媳婦最近鬧脾氣,不讓我在外頭吃飯。」

    「瞧你那熊樣。」盛昱龍遞了支煙給看。

    周強接了煙別在耳朵上就走了。他們四個去吃飯,也沒跑遠,就在長海大學南門的小吃街上吃了點東西。陶建國要點酒,盛昱龍說:「你要喝就點,我是不喝酒了。」

    陶建國一愣,問:「咋了?」

    盛昱龍笑著看了陶然一眼,說:「戒酒了。」

    陶然抿著嘴唇也不說話,安安靜靜地在那吃飯。

    陶建國說:「好好的怎麼又戒酒,上次不就失敗了?又沒什麼毛病,戒什麼酒。」

    「喝多了容易闖禍,陶然不就因為這個都搬出來了。」

    陶然一頓,就聽陶建國笑著問:「你喝醉了不是老實的很,能闖什麼禍。」

    陶然正想他要說什麼,就聽劉娟說:「戒酒是好事,你愛喝酒還光榮了?」

    陶建國笑了笑,說:「那我也不喝,行吧?」

    陶然看了盛昱龍一眼,見盛昱龍望著他的眼神異常曖昧,仿佛毫不遮掩。他心裡頭跳的厲害,狠狠瞪了盛昱龍一眼,盛昱龍卻毫不畏懼地向他挑了一下眉毛。

    他們四個人出來打了兩把傘,陶建國和劉娟一把,他自然就跟盛昱龍一把。等到回去的時候,盛昱龍要去小賣部買煙,讓他在外頭等一會,等到盛昱龍買煙出來的時候,陶建國夫婦已經走到前頭去了。

    「你怎麼這麼看我?」盛昱龍站在小賣部門口,點了一支煙,吸了一口問。

    小雨細密,被風吹著往傘下跑,打濕了陶然的褲腿。他沒說話,把傘遞給盛昱龍。盛昱龍個頭比他高,撐傘更方便。

    盛昱龍接過來,說:「陶然,你……」

    「你別這麼叫我。」陶然說。其實剛才在飯桌上聽見盛昱龍第一次這麼叫他,他就覺得渾身要起雞皮疙瘩。

    盛昱龍愣了一下,說:「你以前不是不喜歡我叫你陶陶,現在叫你陶然,你又不願意了?這不是你一直要求的麼?」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反正你不要這樣叫我,我覺得很奇怪。」

    「你奇怪我也得這麼叫了。」盛昱龍說,「以前叫你陶陶,那是把你當小孩子,如今叫你陶然,是告訴你咱們倆是平等的,都是成年男人,你要願意,也可以不叫我六叔,叫我盛昱龍。」

    「我是不該叫你六叔了。」陶然說,「你臉皮這麼厚,我叫六叔,你好意思應麼?有你這麼當六叔的麼?」

    盛昱龍就笑了,習慣性地想要攬住他的肩膀,卻被陶然抓住了胳膊,他只好收了回來,說:「你知道我喜歡你什麼麼?」

    陶然見他越說越不像話,就加快了步伐,想要快點追上他爸媽。盛昱龍步子大了一點,說:「我就喜歡你這種勁勁兒的樣。」

    陶然放慢了腳步:「什麼是勁勁兒的樣?」

    「欠操的樣。」盛昱龍說,「讓我想把你弄的服服帖帖的,但又有點不捨得,貓抓似的癢。」

    「……盛昱龍!」

    盛昱龍就笑了,陶然說:「你怎麼這麼不要臉。」

    不要臉真的是他能說出的最難聽的話了。沒想到盛昱龍說:「這就叫不要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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