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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22:58:16 作者: 公子於歌/公子歌
梁成東大吃一驚, 問:「你怎麼在這?」
余和平身上裹著潮氣, 站起來說:「我來找你。」
「你找我做什麼,今天不是要高考麼?」
「我跟你說了,你不陪考, 我就不考了。」余和平看著梁成東,說:「你果然不會去陪我,我都沒猜錯。」
「你腦子是不是被驢踢了?」梁成東有些生氣,「高考你也敢這麼亂來麼?」
「那你今天有空麼?」
梁成東看著余和平的眼睛, 薄唇緊緊抿著,半天才說:「你不要胡鬧!」
「你不是說高考是人生最重要的時刻麼,這麼重要的時刻, 我想你陪著我。他們都有人陪,就我沒有!」
「你家裡人呢?他們知道你這麼胡來麼?」梁成東越說越生氣,「你回家去,趕緊!」
「我不走……」
梁成東就伸手去拽他, 把他往樓梯口推,余和平抓住欄杆,就是不鬆手。樓上有戶人家估計是聽到了動靜,打開一點門偷偷朝他們看。梁成東鬆開了余和平,說:「你要胡鬧是吧?」
余和平雙眼都是眼淚,抓著欄杆就是不鬆開。
梁成東索性不再管他,直接朝樓下走。余和平就跟著他,他出來跑步的時候余和平還是跟著他,太陽從東方升起來,金色的陽光不冷不熱,風也開始暖了起來。梁成東心裡有氣,就故意跑的很快,跑的也比平時要遠,余和平背著書包氣喘吁吁地跟在後頭。他顯然平時就缺乏鍛鍊,個頭又沒梁成東高,腿也沒有梁成東長,很快就被甩到了後頭。
余和平大概已經魔怔了,他覺得他現在和梁成東的狀態就像是他以後的人生,梁成東跑的太快,他追不上,無論如何他都追不上。他又覺得自己很無恥,羞恥,竟這樣死皮賴臉地纏著一個好人。
他這麼做是對是錯,他也不想知道,反正他一直都是這樣可鄙的人生,或許從頭到尾都不會改變。
最後他實在追不上了,就癱坐在路邊,抱著他的書包喘氣。
但他竟不再悲傷,只是覺得很累,汗水順著他的下巴滴下來,太陽高高地升起來,這又是炎熱的一天。
如果一開始余和平就是這樣闖入梁成東的生活里,梁成東大概會把他當成神經病,變態,別說不會理他,甚至還可能會報警。
但問題就在於他認識余和平已經很久了,余和平在他心裡已經留下了固有印象,那就是很溫順,甚至有些可憐和陰翳的一個孩子,他甚至都不覺得余和平真的有十九歲。已經有了這樣的印象,在面對如今余和平的行為舉止的時候,心情就變得異常複雜。
他是老師,因此更知道教育對於余和平這樣的孩子的重要性。可他也知道余和平這是纏上自己了,他不能管,管了可能就甩不掉了。
但是他和餘歡已經結束,和余和平往來,別說餘歡和陳平會不高興,他自己其實也不願意。他不想和那個家庭再有任何尷尬的往來,何況他隱約洞悉了余和平對他不可言說的欲望。
他才想到余和平已經十九歲了,他是人是鬼,大概早已經定性,不能更改。他註定是一個扭曲的人。
梁成東就往回走,卻再也沒有看到余和平的身影。
梁成東有些心慌,將附近都找了一遍,還嘗試著叫了幾聲:「和平?余和平!」
但是他沒有找到余和平。他想余和平可能心灰意冷地走了,也可能幡然醒悟,趕回去參加高考了。但也只是猜想,不知道實際是怎麼樣。他想依照余和平柔弱的性子,大概會是哭著走的。他還是有些不忍心的,但也只是不忍心,知道自己不能伸手。
太陽越升越高,天氣漸漸熱了起來。大清早的陶建國就打電話過來了,再次交代了一下陶然要注意的事項,最後說:「昨天你媽還去廟裡給你許了願呢,你這一回是天時地利人和,放心考。」
陶然洗漱完畢,最後檢查了一遍考試要帶的東西。神清氣爽地準備出門。
走到客廳里發現盛昱龍也穿好了衣服:「我送你。」
「不用,我跟同學說好了一起坐公交車去,我們都算好時間了。」
「你同學是誰,一塊坐車去吧,反正我今天也沒什麼事。」
陶然笑著說:「你要陪考麼?」
盛昱龍說:「廢話。」
他當然要陪考,陶然人生中那麼重大的事情,他不能不參與。
陶然就讓他去送,一起去的是他班裡兩個男生,跟他前後桌的,盛昱龍並不認識。那倆男生都是頭一次坐車,表現的十分拘謹。盛昱龍問陶然:「你那個同桌呢?」
「你說柳依依麼,她跟她爸媽一塊去。」
女生大部分還是都有父母陪著的。
盛昱龍把他們送到韓福小學門口的時候是八點十分,但是他們來的已經算晚的了。那時候還沒有為了考生街道禁行這些規定,韓福小學外頭那條街好多車,但也都很有秩序地停在馬路兩邊。盛昱龍對陶然說:「你們十一點半下考場是吧,我到時候在門口等你,一起吃飯。」
陶然點點頭,和同學朝學校里走,進入大門之後回頭看,看到盛昱龍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因為個頭高,很顯眼,一眼就能看見。
七月七號那一天特別熱,韓福小學屬於比較老的小學,教室里連個風扇都沒有。最緊張的是髮捲前的那幾分鐘,心都要從嗓子眼裡跳出來了,可是等做了幾分鐘的卷子,就一心撲在試卷上了。
第一科目考的是數學,陶然相對來說最薄弱的科目,但是他考的還算不錯,最後的一道大題,竟然和他們最後模擬考試的一道大題非常類似。這科目他做的有些緊,要交卷的前兩分鐘才做完,花了最後兩分鐘檢查了一下選擇題。鈴聲響起的時候教室里出現了輕微的騷動,陶然坐直了身體,他手掌的汗水都沾濕了考卷。
監考老師收完卷子他們才被准許離開教室,外頭熙熙攘攘的都是考生,上一刻還寂靜無聲的校園這一刻人頭攢動,但是走到大門口的時候才發現學校的大門還沒有開,站了好多保安。日頭毒,大家都站在門內等待,已經有考生迫不及待地擠在大門口和自己的爸爸媽媽說自己考試的情況,陶然站在人群里,看到盛昱龍也擠在家長堆里,正四處尋他。
陶然擺了一下手,但是盛昱龍沒有看見。他們在人群里等了大概十幾分鐘,學校的大門才開了,陶然穿過人群喊道:「六叔,我在這!」
盛昱龍看見他就笑了,說:「我還怕找不到你呢。」
他也沒問陶然考的怎麼樣,直接帶他去吃飯,附近的飯館都坐滿了人,好在他們有車,就走的遠一點。陶然告訴盛昱龍他覺得他考的還可以:「題都做完了。」
盛昱龍點點頭,說:「下午幾點考?」
「三點。」
中間休息的時間其實非常久,而且考場除了考試時間是不准任何人進入的,回家一趟來回又太耽誤時間,也趕,所以大部分考生吃完飯都去東河公園裡乘涼休息。盛昱龍問他要不要去旅館睡個午覺,陶然雖然累,但也睡不著,於是倆人就去了東河公園散步,最後在河邊坐著,看波光粼粼的東河水,吹著河面上潮濕的帶著點熱氣的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