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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22:58:16 作者: 公子於歌/公子歌
    餘歡拉著他進門,他問餘歡:「和平怎麼跑他那去了?」

    「我哪知道,你不是不讓我管他。」

    陳平直接去了余和平臥室,臥室的門卻從裡頭反鎖了。陳平黑著一張臉,在房門口站了半天。餘歡見他生氣,心裡更煩余和平,說:「你這幾天一直慣他,慣出毛病來了吧?」

    「你閉嘴。」陳平沒好氣地說。

    餘歡瞪了他一眼,回主臥去了。

    1998年的高考是七月的七八九三天,五大科目,理科生考語文英語數理化,兩天半考完。6號的晚上,陶建國夫婦給陶然打了個電話,囑咐了他幾句,讓他不要緊張,該帶的東西都帶上。

    掛了電話,陶建國和劉娟回到家裡,劉娟說:「不行,我總是緊張,坐不住,要不你陪我出去走走?」

    陶建國回頭看了她一眼,笑著說:「又不是你考試,你緊張什麼?」

    「我替孩子緊張。我聽說新建的步行街那邊有個廟,專門保佑學生考試的,今天張姐還問我呢,問我有沒有去拜拜,要不咱們去那裡?」

    陶建國就陪她往步行街去,走了二十多分鐘到了那廟門口,竟然看到附近燈火通明的,好多人都在拜。

    「你去拜吧,我在外頭等你。」陶建國說。

    劉娟問:「你不進去?」

    「我進去幹嘛,老爺們還跟你們女的一起去磕頭?」

    劉娟撇撇嘴,一個人進去了,到了裡頭卻發現一個熟悉的身影,竟然是余和平,大殿裡人很多,他就跪在角落裡,神情極為虔誠。來這的大部分都是學生家長,也是孩子和家長一起來的,熙熙攘攘的很熱鬧,就他靜靜地跪在那裡,也沒禱告,也沒動。

    劉娟買了一炷香,排著隊去跪拜了一下,替陶然禱告了兩句,天熱,廟裡人多,又燒著香火,更熱,不一會她就出了一身汗,拜完就趕緊出來了。走到門口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見余和平還在那裡跪著呢。

    「拜完了?」陶建國問。

    劉娟點點頭,額頭上冒著汗。陶建國說:「這過來拜的人這麼多,要都保佑了,那不是都考上好大學了,現實麼?」

    「你不拜就不拜了,少胡說八道。」劉娟說著又雙手合十朝廟的方向拜了一下。陶建國笑了笑,說:「陶然要真能考個好成績,我帶他過來還願。」

    「我剛才好像看見余和平了,」劉娟說,「一個人在那跪著,心誠得很。」

    陶建國和劉娟其實很少到步行街這邊來,這是縣政府新開發的一條商業街,還弄了很多彩燈,裝飾的很好看,到了晚上都是人。他們夫婦倆從東頭逛到西頭,劉娟相中了一件櫥窗里的連衣裙,想買,進去看了一眼價格,又出來了。

    「怎麼沒買?」陶建國問,「沒帶錢?」

    「什麼牌子的衣服,不就是條裙子,賣一百塊,也太坑人了。」

    「喜歡就買,我看你今年都還沒添置一件衣服的吧?你看樓下那個餘歡,她家條件能比得上咱們家?她不照樣天天穿新衣裳。」

    「我可不想過她那樣的日子。」劉娟依舊不大看得上餘歡。

    陶建國就摟了一下她的肩膀,又鬆開,笑著說:「我老婆穿什麼都好看。」

    劉娟又回頭看了一眼那件連衣裙,跟著陶建國往家走。

    結果剛到大院門口就聽見餘歡問:「你又跑哪瘋去了?」

    他們倆進了大門,就看見余和平站在家門口,餘歡端著一杯水靠在門上問他。

    余和平也不說話,餘歡說:「明天就考試了,你不老老實實多看點書,就知道瘋,你爸剛又出去找你了知道不?」

    「孩子去廟裡拜神去了,」劉娟笑著說,「你怎麼沒跟著一起去,好多家長帶著孩子在拜呢,說靈得很。」

    餘歡愣了一下,衝著劉娟和陶建國笑了笑,說:「是麼,我都不知道呢。」

    余和平趁機進了家門,留下餘歡和陶建國夫婦說話。

    余和平回到房間,把他的准考證等考試需要的東西都裝進包裡面,然後往床上一躺,聽見陳平回來了,餘歡在跟他說話,不一會陳平回來了,推開門看了他一眼,又出去了。

    高考,即便對於他們這樣的家庭來說也是頭等大事。

    陳平定了鬧鐘,餘歡躺在床上說:「你還去陪考啊?」

    「我看別的家長都去陪考,我反正也閒著沒事。」

    餘歡把枕頭往上放了放,說:「你不是說你以前的朋友要給你介紹工作麼?」

    「不是什麼好活。」

    餘歡說:「實在找不到就別找了,我養你。」

    陳平回頭看餘歡,餘歡眼睛含著笑,看起來極為溫柔深情。他摸了摸餘歡的臉,說:「哪能讓你養,我又不是他媽的小白臉。」

    第二天一大早陳平就醒了,鬧鐘就還沒響,還不到六點。餘歡還在熟睡中,他輕手輕腳地下了床,到余和平房間裡看了一眼,卻發現余和平的房間裡空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

    桌子上放著一張紙,上面寫道:「我去考試了,想一個人,誰都別找我。」

    陳平朝窗外看了看,天色才蒙蒙亮。他有些頹廢地坐到了床上,手裡攥著那張留言條。他回來的太晚了,余和平最需要的他年紀他不在,等他在的時候,余和平已經長大了,不需要他了。

    陶然在臨考前的那一夜竟然格外緊張,半夜才睡著,早晨五點多就醒過來了。外頭天色朦朧,他看了看時間,躺在床上了無睡意,就爬起來把窗戶給打開了。

    清晨的街道幽靜,偶爾有麻雀的叫聲從樹枝深處傳過來,他趴在窗戶上,看著清晨的街道,環衛工人推著三輪車從窗下走過,偶爾過來一輛車,聲音比白日裡聽著更響亮。房門忽然「噹噹」響了兩聲,盛昱龍推開門問:「怎麼醒了?」

    「睡不著了,你怎麼也醒了?」

    「心裡有事就睡不著。」盛昱龍說著就走了進來,然後在他床上坐下。陶然的床靠近窗戶,但並不是正對著窗戶,所以他半邊身體都靠在窗邊的桌子上,上半身什麼都沒穿,腰身因為側臥扭曲的緣故,顯得更加細長,薄毯子蓋著他的下半身,膝蓋以下卻又全都露了出來。這是1998年7月7號的清晨,房間裡沒開燈,只有外頭朦朧的晨光,窗戶透過的風是涼爽的,略微有些潮濕,一切清冷幽微,又帶著夏天的味道,等到太陽升起來之後,他們都將步入人生新的階段。

    第57章 夏夜長┃高考時間

    余和平背著包站在長明縣通往長海市的路邊, 等來往於兩地的第一班車。

    夏天的時候,第一班車是早上六點,他五點半就站在了那裡。街道上一個人都沒有, 只有偶爾路過的汽車。九點開始的高考對他來說本是人生最珍貴的機遇, 他卻兒戲一樣當成了賭注。

    太陽將升未升的時候,梁成東起來晨跑, 剛打開房門,就看見門口蜷縮著一個身影。那人聽見開門聲就抬起頭來, 竟然是余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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