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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22:58:16 作者: 公子於歌/公子歌
    陳平緊緊抿著嘴唇,拉住了餘歡伸出去的手,說:「和平,給你媽道歉!」

    「我爸爸早就死了,你不是我爸爸,你別指望我認你,我也不會聽你的!」

    「真是瘋了,真是瘋了。」餘歡氣的渾身發抖,「你給我滾,現在就滾,滾!」

    余和平握著手裡的尺子,「啪」地一聲拍在桌子上,尺子頓時斷成了兩半,扎傷了他的手。陳平嚇了一跳,趕緊過來抬起他的手腕看了看,然後著急地問餘歡:「家裡有碘酒麼?」

    余和平卻一把甩開了他,手上的血甩到了陳平的臉上,溫熱的觸感和血腥味讓他有一剎那的眩暈。余和平直接往外頭走,陳平一把拉住他:「和平,別鬧!」

    「你讓他滾,滾了就別回來,最好去找梁成東,跟著他過去算了!」

    余和平回頭說:「他不要我,他要要我,我早跟他走了!」

    陳平一怔,就鬆開了他的胳膊,余和平跑了出去,餘歡氣的直掉眼淚,說:「你知道我這些年都是怎麼過來的了吧!」

    陳平嘆了一口氣,出去追余和平。大院裡有些人在乘涼,早聽見了余家的吵鬧聲,看見余和平跑出來,開始小聲議論。

    「他們家是不是要搬走了?」

    「搬走了好,自從他們來了之後,咱們院子裡就沒安生過,不是吵架就是帶野男人回來,搞得大院成什麼樣子。」

    「聽說又不搬了,她租約還沒到期呢,張婆婆也沒法攆她。」

    隨即陳平追了出來,大傢伙都全都沒了聲音。他們對陳平是很不齒的,一個坐過牢的人,那就是壞人,不然怎麼會坐牢呢。但不齒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怕他,坐過牢的人,殺人放火都不怕,看那一頭刺短的頭髮,就知道這人不好惹。

    余和平直接朝大院外頭跑,天黑,路也不好走,摔了一跤,陳平追上去抓住他,說:「你這孩子怎麼這個脾氣。」

    「我就是這個脾氣。」余和平掙開他說,「你少管我。」

    「我是你老子,我不管誰管,你還真去找那個姓梁的?」

    「我就去找他。」余和平說。

    沒想到陳平竟然笑了,說:「你去找他,也得人家肯要。你媽都不跟著他了,他還要你?」

    余和平聞言停止了掙扎,陳平將他拉起來,說:「都這麼晚了,別鬧了。」

    他拉著余和平往家裡走,余和平卻不肯,但是余和平不是他的對手,他像老鷹叼小雞一樣把余和平拎了回來:「你也太瘦了。」

    餘歡看見他們爺倆回來,冷笑著罵道:「你把他拽回來幹嘛,他有本事就別回來!」

    「好了,你也少說兩句。」陳平拍了拍余和平的肩膀,直接將他推進臥室里,然後關上了門。

    餘歡抹了眼角的淚,說:「真後悔讓他讀這麼多書,學沒上好,反而野了心。」

    「未必是上學上的,我看是那姓梁的教的。」陳平撇撇嘴,看了餘歡一眼,罵道:「你他媽要是不跟那姓梁的勾搭,我兒子能胳膊肘往他那拐,老子都不要了,可見你們以前情分也不淺!」

    餘歡一怔,撇撇嘴,沒說話,眼淚倒是流的更凶了。陳平見她哭,「哎」了一聲,說:「算了,過去的事不提了。」

    「怎麼不提,好好提。我就是跟那姓梁的好,你能怎麼樣,你受不了就滾!」

    陳平是大男子主義很重的人,住在這裡心裡本來就有疙瘩,聽了這話臉色一黑,扭頭就要走。餘歡一把拉住他,他掙了一下,餘歡就抓的更緊,看著他直掉淚。

    陳平就想起餘歡的不容易來,心下一軟,便沒再往外頭走。

    這個家是什麼家,兒子不像兒子,父親不像父親,妻子不像妻子,丈夫不像丈夫。可歸根到底,都是他犯下的錯。

    陳平說:「不過這小子鬧這一場,倒讓我覺得的確是我兒子,骨子裡有股勁,跟老子一個樣。」

    他之前總覺得余和平娘里娘氣的,不像是他的種。

    其實陳平心裡是很心酸的,但不願意在餘歡面前表現出來。他想他年輕的時候也是瀟灑肆意的人,如今被牢獄磨平了稜角,落到這個地步,卻也沒有好的挽救辦法,心裡有股勁,卻使不出來,充滿了挫敗和無力感。

    余和平的無力感更勝於他,坐在床上,捂住了自己的頭。

    他頭疼的很,難受的很,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能幹什麼。未來一片灰暗,都看不到光。他既考不上大學,改變不了自己的命運,也沒有魄力和本事離開這個家庭。他充滿了想要爆發的欲望,卻又懦弱,無力。

    那麼多人嘲笑他,看不起他,不是沒有原因的。可憐之人果然都有可恨之處。他覺得自己要死了。

    天太熱了,劉娟也在二樓的過道里吹風,看到了下面的動靜。陶建國遞給她一塊西瓜,她一邊吃一邊往下看著,說:「這余家真是不消停,這都快高考了,還這個樣,他們家孩子考的上麼?」

    「你別管他們家了,你明兒個還得早起去進貨,還不早點睡?」

    「天這麼熱,哪睡的著。不知道陶然怎麼樣了,城裡估計更熱,也不知道老六知不知道給他買塊西瓜解解暑,他是最喜歡吃西瓜的了。」

    「說到西瓜,你光賣菜就行了,還賣上西瓜,拉一車,那三輪你蹬的動麼?」

    劉娟的三輪是從她娘家借來的,她爹又給她做了個木板子專門用來擺菜,那是槐木的,也沉,劉娟這麼多年沒出過大力氣,剛開始蹬三輪的時候還有點吃不消。他們縣城路也不好,坡多,每天早晨陶建國都幫她送到菜市場,但是回來的時候不行了。劉娟賣到上午十點多就要回家了,天熱,集市上的人到了太陽毒起來就少了,菜也容易蔫,所以回去的早,但陶建國得幹活,沒空幫她。平時還好,今天拉了一車西瓜,沒賣完,回來的時候費了好大的力氣,渾身都濕透了。

    「我啊是什麼都賣,看看哪樣賣的多,以後進貨的時候就多進點。」劉娟說著又啃了一口西瓜,「這瓜甜,可惜陶然不在家,不然有的吃了。」

    也不知道是怎麼了,越是辛苦,越是想兒子,心裡頭酸酸的,但又覺得很安慰。大概覺得自己這麼累,覺得有些可憐委屈,但想到一切是為了兒子,又覺得很值得。

    其實陶然那邊也沒斷過西瓜。天熱,陶然飯都吃的少了,龐麗英那邊也不讓他們送牛奶了,盛昱龍每天晚上都會買很多水果,用冰鎮的水泡了給陶然當宵夜吃。陶然愛吃西瓜,吃多了就愛往廁所跑,因為天氣越來越熱,晚上吹風扇都沒有用,所以陶然在家裡都是只穿個褲頭,他這個樣子整天在盛昱龍面前晃悠,盛昱龍每天晚上都備受煎熬。

    大概真的是天熱,搞得他心情也很煩躁,在家的時候一天得沖三四回澡。陶然愛乾淨,沖的更勤快。只要他洗澡,盛昱龍就儘量回自己房間裡,因為他發現他有了一個非常齷齪的慾念,有時候會忍不住想看陶然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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