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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22:58:16 作者: 公子於歌/公子歌
    「都不喜歡。」陶然扭頭,有些不悅地說:「誰啞巴了?」

    盛昱龍說:「好好學你的習,別整天想著誰喜歡誰不喜歡誰。我的事你爸媽都管不了,你更管不了。」

    陶然不大高興,覺得盛昱龍把氣撒到自己身上來了。他抿了抿嘴,看向窗外。

    他才不想跟盛昱龍吵。

    盛昱龍忽然用力拍了一下方向盤,「啪」地一聲,把陶然嚇了一跳,他扭頭去看盛昱龍,見盛昱龍黑著一張臉,也不知道他在氣什麼。

    不過說真的,這還是他頭一次看到盛昱龍生氣的樣子,心裡還真有點怕。他默默地沒有作聲,心裡想他六叔脾氣一直算不上好,不知道生氣的時候會不會打人。

    這麼一想,就覺得心裡有些發緊。他看著盛昱龍粗壯的手腕,心想真要打起來,他拼盡全身力氣,或許也抵不過盛昱龍的一個拳頭。

    正這麼想著,盛昱龍忽然扭頭看了他一眼。陶然對上盛昱龍的眼睛,嚇得趕緊扭過頭去。盛昱龍手指頭敲著方向盤,心想,就得讓陶然怕他一點才行。

    陶然回到家便又投入到緊張的學習當中去了。如今不是他一個人抓的緊了,他們全班都抓的很緊,考期臨近,大家都有了緊迫感,覺得時間不夠用。他們的一模成績出來了,他考的很不錯,二模也近在眼前,趙友中說最後三期考試安排的比較緊,都集中在六月份了,為的就是要給大家一個考感。他們班的座位卻沒有再調換,黑板報也沒人辦了,只掛了一個大大的倒計時牌。

    盛昱龍心情不大好,陶然在家就知道看書,他一個人也覺得沒什麼意思,就跟周強他們喝酒去了。周強和龐麗英的婚禮定了下來,就在七月份。

    「怎麼時間那麼趕?」盛昱龍問。一般結婚都是提前幾個月定的,這都六月初了。

    「龐麗英她爹認識個朋友,在寺裡面做和尚的,說給我們看了日子,說今年的好日子不多,六月份有個,七月份有個,還有就是九月份往後了,六月份太趕,就選了七月份那個。」

    「九月份往後也不算晚。」

    江子笑著說:「龍哥,你不知道吧,他能拖,龐麗英的肚子拖不了啦!」

    盛昱龍一愣,看向周強。周強咧開嘴說:「她懷孕了,快倆月了,說她要穿婚紗,不想等肚子太明顯。」

    「我曹,」盛昱龍說,「這事怎麼也沒告訴我一聲,倒是江子先知道了。」

    「我還納悶呢,江子,你怎麼知道的?」

    「上次我媳婦跟龐麗英去逛街,說她孕吐,我媳婦回來就告訴我了。」

    周強說:「我本來想滿三個月再說的。她這胎懷的不穩,我們倆也沒什麼準備。這孩子來的不在預料之中。」

    「你他媽上床不帶套子,孩子還不在預料之中?」

    周強說:「以前那麼多次都沒懷上,誰知道這次竟然懷上了。」

    「強子,這孩子不會不是你的種吧?」江子笑著問。

    結果不等周強說話,盛昱龍就一腳把他的椅子給蹬出去了。江子差點摔倒,笑著扶住桌子,說:「龍哥,哥幾個不是結了婚就是生了娃,你可得抓緊了啊。」

    「都是你他媽起的頭。」盛昱龍說。

    江子孩子都上小學了,就屬他結婚最早,老婆是初戀。

    本來這事知道的人不多,江子一說,大傢伙都知道了,忙著恭喜他。周強紅光滿面的,挺高興。

    沒孩子的時候也沒十分想,有了之後才知道是這麼高興的事。他們這群男人,傳宗接代看的比誰都重,好像有孩子也是炫耀的資本一樣,有了孩子,一個偉岸男人的一生才算完整了。

    不知道是不是要當爹的是他好哥們的緣故,盛昱龍知道了之後心裡有些亂。

    他想,他大概是不會有孩子的。他以前雖然沒考慮過結婚的事,但潛意識也一直認為自己遲早也是老婆孩子熱炕頭。如今知道自己這輩子大概跟婚姻和孩子無緣了。

    其實還是有點遺憾。這真是一條兩敗俱傷的路,毀了他,也毀了陶然。

    他也是個人,是個大男人。在這段欲望萌發之前,也是很正常的一個男人,沒有辦法一切都無所謂,瘋狂地認為愛就愛了,什麼都不去想。他也活在俗世里,且是個世俗的生意人,沒有一手遮天的本事,做選擇的時候也要顧後果。

    他如今在面對陶建國的時候都會莫名心虛愧疚,不能想像將來真和陶然有什麼關係的時候,要如何面對陶建國夫婦。何況陶家如今已經塌了半邊天,他還要不要給這個家庭雪上加霜。

    最不忍的其實是陶然,陶然太優秀了,自己如果不擋著他人生的路,他會有多麼光明燦爛的未來。

    他喝著酒,腦子裡想著陶然那張青春俊秀的臉。

    如果他回不了頭,就一個人走,將這些齷齪的,隱秘的欲望藏在心裡,不要拉陶然下水,這一輩子就在陶然身邊,做一個盡職的六叔,不知道他能不能做到。

    「龍哥,你別一個人喝悶酒啊。」江子搭著他的肩膀,說,「跟弟弟走一個。」

    兩人碰了一下杯子,不知道是不是碰的時候力道沒掌握好的緣故,竟然碎了。

    酒杯碎了,刺傷了盛昱龍的手。陶然上次被花盆扎傷的手疤痕還在,他的手又傷了。周強趕緊拿了紙巾給他擦了一下手,問:「沒事吧?」

    「沒事。」盛昱龍擦了擦手,看了看,傷的是大拇指下頭,好在很輕,只留了點血。

    周強送他回去,路上問:「龍哥,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盛昱龍說:「沒有。」

    他說著就點著了打火機,給周強點菸,周強趕緊湊過來,手擋著風,點著了嘴裡的煙,用力吸了一口。盛昱龍緊接著點著了自己的煙,兩個人沿著街邊往前走。天已經黑了,路上的積水退了不少,到處都是夏天潮濕的味道。

    「我跟龐麗英商量著買房子了,這兩天在看,相中了一個戶型,在新區那邊,環境很好,河景房,你要不要也買一套,咱們做鄰居。」

    盛昱龍噙著煙,說:「等陶陶高考完再說吧。」

    「你買你的,關他高考什麼事,老房子你可以留著可以賣。那新樓盤很搶手,我看都是政府的人在買,以後那一片規劃什麼的肯定也差不了。過兩年肯定就貴了,你要買就抓緊時間考慮,別錯過了。」

    「強子,你說我這人渾不渾?」

    周強愣了一下,心想他在說正經事呢,盛昱龍到底有沒有認真聽。

    他咧咧嘴,說:「你叫我說,我說不準,我跟你差不多的人,覺得你渾,那不就是覺得自己渾了。」

    沒想到盛昱龍看起來卻很認真,他們走到了一處黑暗處,只有香菸的光一閃一閃的,盛昱龍輪廓分明的臉便在那微弱的光里時隱時現。

    「我有時候覺得自己真渾,不知道以後會怎麼樣。」

    周強張了張嘴,一時竟然不知道要說什麼,覺得眼前的盛昱龍有些陌生。盛昱龍吸了最後一口,良久才將那口煙從鼻孔里噴了出來,煙霧在黑夜裡繚繞,消散,周強又遞了一根煙上去,盛昱龍接住了,夾在了耳朵上,沒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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