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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22:58:16 作者: 公子於歌/公子歌
    「你媽脾氣就那樣,你又不是不知道,過兩天等她氣消了,我去你姥姥家把她接回來。你姥姥身體不好,她去了正好也陪陪。」

    「我媽剛走,你就又喝酒了?」

    陶建國笑了兩聲,說:「你小子越長越像你媽,老子還輪不著你管。聽你六叔說你上次考的不錯,加把勁,考上清華北大,給老子長個臉。」

    「你怎麼聽我六叔說的,我媽沒告訴你麼?」

    陶建國又笑了兩聲說:「她跟我置氣呢,哪裡肯多跟我說一句……」

    電話那頭突然傳來了輕微的吵鬧聲,緊接著陶建國好像就離開了電話機旁,陶然握著電話聽了一會,陶建國的聲音傳過來說:「爸不跟你說了啊,這周末去市里看你。」

    他聽見他三奶奶輕微的聲音說:「這男人到底是誰啊,三天兩頭過來鬧,早晨剛來的,這又來了。」

    陶建國掛了電話說:「好像是餘歡原來的男人,說來找老婆孩子。」

    「弄了半天,這餘歡結過婚啊?」

    「沒有,這男的坐牢了,這不才出來。」

    「蒼蠅不叮無縫的蛋。她也是咎由自取了。」

    陶建國笑了笑,說:「我出去看看。」

    院子裡早有幾個男人在余家門口呆著了。陶建國過去,看著廊下的幾個人問:「又來了?」

    「這一回可有好戲了。」劉成擠眉弄眼地說,「你猜都誰在裡頭?」

    「早晨來鬧事那個?」

    「光是他哪會這麼好看,那姓梁的也在裡頭呢。」

    這簡直比他們市電視台的民生調解欄目還要精彩呢。

    近幾天一直下大雨,長明縣下得比長海市還大。梁成東的老母親在縣城裡住,梁成東不放心,所以趁著有空便回了一趟家,準備回長海市的時候,順道過來看餘歡。

    沒想到剛敲了幾下門,就聽見餘歡在裡頭說:「你再來騷擾我,我可報警了!」

    他愣了一下,敲門說:「是我,梁成東。」

    餘歡趕緊給他開了門。梁成東收了雨傘,進門問:「誰來騷擾你了?」

    餘歡臉色有些蒼白,擠出一抹笑來,說:「沒誰。」

    「梁叔叔!」余和平從臥室里出來,看到他眼睛一亮。

    梁成東笑著說:「今天沒上晚自習啊?」

    「我們學校停課了,今天一天都在家。」余和平靠在臥室門口說。他只穿了一件白色的短袖,下身是個格子短褲,大概是客廳里是暗黃色的燈光,照在他身上有一種羸弱的少年美感,看起來格外乖巧。餘歡就看著更美了,披散著頭髮,烏黑柔軟,她平時在他面前多是精心打扮,如今素麵朝天,更是有一種柔弱而素淨的美,臉上沒了妝容,看著憔悴一些,仔細看能看到眼角細微的紋路,但是更真實了。

    梁成東說:「我回家看我媽,順便過來看看你們。」

    「下這麼大的雨,你還過來。」餘歡面露心疼的神色,說,「你不用擔心我們,我們娘倆呢,能出什麼事,只是下個雨,又不是下刀子。」

    梁成東就笑了,說:「不是擔心你們,是想你們了。」

    這話本來是對餘歡說的,其中大概有些許示愛的成分,余和平聽了心裡卻微微動,因為梁成東說的是「你們」,自然也包括他。

    他也很想梁成東,只是說不出口。

    外頭下著雨,天又黑了,梁成東不能久待,坐了一會就要走了。余和平原以為餘歡會抓住機會將梁成東挽留下來,他甚至試圖從男人的心理去揣度梁成東的心思,覺得梁成東在這樣的雨夜過來,就是抱了這樣的期待。

    但是餘歡什麼都沒有說,起身要送梁成東出門。梁成東說:「外頭下著呢,別送了。」

    餘歡不肯,執意要送他出門。余和平沒能去,就站在門口看著他們朝院子裡走。外頭有點冷,餘歡穿的有點薄,梁成東說:「你別送了,回去吧。」

    「謝謝你。」餘歡說著踮起腳尖,在梁成東的臉上親了一口。梁成東微微一怔,然後就笑了,那張臉在夜色里愈發俊朗:「回去吧。」

    「餘歡!」

    餘歡一僵,回頭看去,就看見陳平撐著傘站在遠處,盯著她和梁成東看。梁成東也愣了一下,看著陳平走了過來:「怪不得不理我,原來有相好了。」

    陳平恨恨地說。

    「不用管他,你先走。」餘歡對梁成東說。

    梁成東當然不肯,問:「他是誰?」

    「老子是她男人!」陳平惡狠狠地問,「你他媽又是誰?」

    「陳平,你少混蛋!」餘歡說著便用一隻手用力推了陳平一把,陳平被推的踉蹌了兩步,雨傘上的水甩到了他的臉上,他抹了一把臉,說:「我混蛋,也比你不要臉強,當年是誰說死都要等我的,你他媽就這麼等我,給我戴綠帽子?我說你怎麼翻臉不認人了,原來是有相好的了,還有車,有錢人啊。」陳平說著就往梁成東的車上踢了一腳。梁成東一把拉住他,說:「你到底是誰,有話好好說,不要當著女人撒野。」

    在門口的與和平冒著雨跑了過來,一把抓住了陳平的胳膊。陳平看到他,似乎立馬有了收斂,只把雨傘朝余和平傾斜過去,對梁成東說:「我是餘歡的男人,和平的爸爸。」

    梁成東很震驚,扭頭看向餘歡,餘歡的臉在夜色里美麗而蒼白。

    餘歡是未婚媽媽,梁成東是知道的,甚至於在餘歡對他講述她作為一個未婚媽媽的苦難的時候,還會心生憐憫。但是餘歡告訴他說余和平的親生父親早就死了。出於尊重和憐憫,他沒有問更多的細節,餘歡也沒有提。他們這樣的中年男女誰都有過去,因此過去都並不重要。

    可是如今陳平卻突然出現在這裡,梁成東震驚而又難堪。但他有著男人的擔當,看得出陳平的來而不善,所以並沒有走,陳平更不肯走,說:「餘歡,今天你得給我一個交代。」

    餘歡想,如果不是多年的牢獄磨平了陳平的稜角,陳平很可能會拿刀殺了他們幾個。年輕時候的陳平極有戾氣,眼裡容不得沙子,如今他憤怒而無措,像一個被搶走了糖果的孩子。她心情複雜,說:「你要交代,要什麼交代?交代就是我在和梁先生談戀愛,不可以麼?你是天真無邪的小孩子麼,以為你坐了牢,我會在外頭守身如玉的等你?」

    陳平的嘴唇都在哆嗦,不去看她的眼睛:「那你當年怎麼發的誓,你都忘了?我他媽的當牛做馬地勞改,就想著早幾年出來,又是為了什麼?!」

    「那是你蠢,我餘歡是什么女人,難道你不知道?我就是個婊子,你忘了?!」

    陳平的眼睛在一剎那瞪得老大,臉色更難看的是梁成東,他站在旁邊,手都在發抖。

    其實梁成東在那一晚就意識到了他和餘歡的最終結果。因為餘歡只顧著恨陳平,卻忘記了顧及身邊的他。她對於陳平或許恨要遠比愛要多,但對他,愛和恨都那麼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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